第二十章 自家的娃兒

    「當真？」

    老吳不可置信。

    「當真！」莊周笑道。

    「小莊，你可不要因為抹不開情面才留在這兒，疊樓的條件和前景比不過城區。」

    「可我不喜歡啊，我就喜歡這兒……好了，說說戶口吧，可不可以提前辦下來？」

    「我打個報告試試，你大小也爭了光榮，看能不能特事特辦。哦，你開公司得需要場地，我們研究研究，最好在俱樂部給你騰出一間屋子。

    對了，資金夠麼？」

    「再攢攢就夠了，謝謝吳叔叔！」

    疊樓誕生於戰時，大量人口集中在安全區，無處可住，便建設了許多類似的樓群。

    情況複雜，親人、朋友、同學、同事、同鄉的，很多人當時沒條件團聚，分散在各地疊樓，這些人又各自帶著龐大的交際圈。

    後來重建，一部分搬去城區，一部分留了下來……

    莊周要留下開公司的消息，迅速傳遍社區。

    大家先是驚訝，不解，然後迸發出了莫大的熱情，直到這一刻，大夥真真正正的把他當成了疊樓的娃兒。

    同時也無比期待，哎呀，還沒有在疊樓開娛樂公司的呢！

    娛樂公司到底啥樣？

    俺們能去嘛？

    以後會不會拍戲啊？

    …………

    上午，雨。

    莊周穿戴整齊，剛從樓里出來，淅淅瀝瀝的雨聲沒了樓群遮擋，瞬間大且清晰。

    阿沅撐著傘，像只松鼠頂著荷葉。

    二人對視一眼，由於某個不能說的秘密，對雨天都有一種異樣的情緒。

    老吳那邊先協調著，今天二人要進城。莊周第一次離開社區，只見一條寬敞的道路橫貫東西，一端深入樓群，一端通往看不見盡頭的遠方。

    所謂離不開疊樓，指的是他只能在臥室里連網，不是說走不出去。

    他回頭望，疊樓宛如一片鋼鐵森林，竟有幾分巍峨之感。

    而在森林邊緣，立著一座公交車站，每天通車15個小時，一小時一趟。跟現實車站沒啥區別，就是電子站牌，顯示日期、天氣、下趟車抵達時間。

    還有塊屏幕，即時播放新聞。

    「隨著七巧節臨近，寶島的大街小巷正被浪漫的節日氣氛包圍。據悉，當晚會有賞燈、舞龍、舞獅、歌仔戲等活動。

    一位寶島群眾表示：『我跟你講吼，以前我們過的是苦日子，白天沒有水，晚上沒有電，還要吃萊豬，吃核牛，都不把我們當人看……

    現在好了啦！有水又有電，鳳梨天天吃，連高鐵都修過來。所以感謝大家，還能接納我們，還能給我們贖罪的機會……」

    嘖嘖嘖！

    莊周搖頭，晚上買五桶泡麵慶祝一下。

    等車的人不少，都熱情的打招呼。沒多久，一輛紅色的雙層公交駛來，穩穩進站。車門一開，果然沒司機。

    在2021，深、遼、湘、豫等地都有無人駕駛的公交車，尚在測試階段。深城倒是推出了全國首張無人公交月卡，但運行路線很短。

    這裡已經非常成熟了。

    莊周好奇的上去，裡面倒差不多，一路無話，約行二十多分鐘，一座城市輪廓顯現在眼前，正是本國東南部最大的城市：

    天海市！

    ……

    2049！

    他特娘終於體會到了。

    城區真像科幻片似的，樓都很高，密密麻麻聳立，道路已經分出了空間感，高高低低，繞來繞去，比渝城還複雜。

    行人不多，車極多。

    在路上整齊有序，全是車聯網，自動駕駛。空中還有無人機，吊著箱子，印有「安達快遞」的字樣，靈活自如的穿梭在建築物間。

    「無人機快遞而已，我見過，順豐就在搞。」

    「車聯網而已，我見過，新聞天天報。」

    「自動駕駛而已，我見過，連剎車都沒有……」

    嘁！

    阿沅瞧他的德行，也終於有了優越感：「承不承認是土老帽？」

    「承認承認。我們在哪裡下？」

    「水妖公園。」

    又走了幾站，二人下車。

    一個類似城市廣場的地方，綠化茂密，中央有噴泉和水幕，似乎也是投影技術，不時飛過一條海豚，游過一條巨鯨，直衝著人來，然後穿身而過。

    還有美人魚整點報時。

    在廣場附近，立著一棟大廈，專賣電子產品，便是此行的目的地。莊周一是想逛逛街，見識見識，二是想買點設備，給阿沅換台新電腦，再加幾件衣裳。

    有錢了！

    總不能老穿大褲衩子！

    進入大廈，人還不少，畢竟電子產品得現場體驗。一個個宅男、發燒友，戴著各種設備巴拉巴拉，反正他聽不懂。

    來到一家手機店，店員熱心介紹：

    「這是最新款的MR眼鏡，有一對攝像頭，和通訊控制器通過專用的無線傳輸模塊連接。模塊部分用於顯示信息，通訊控制器作為數據與圖像處理中心……」

    「停停停！」

    莊周打斷：「我試一下，你教我怎麼用就行。」

    「可以。」

    他戴上眼鏡，略一體驗就明白了。

    比如逛超市時，視野里會顯示商品價格、原材料、產地等信息。看向一家餐館，又會顯示人均消費、特色菜、評價等等。

    除此之外，也有VR的功能，也有手機的功能，甚至可以全息視頻通話。

    「多少錢？」

    「1萬8。」

    貴了，他果斷不買，道：「你幫我找一款基本功能都有的便宜貨。」

    「……」

    阿沅想裝作不認識他，小姑娘一到城裡就明顯不自在，處處小心，怕被嘲笑。店員卻沒什麼，找了一款樣式普通的手機：「2700塊，基本功能都有。」

    莊周試了試，跟阿沅的摺疊手機差不多：「就這個吧。」

    此外又買了幾件，花了近2萬，如今早就貨幣數位化了，交易輕鬆。

    逛到午後，莊周提議去一家據說挺有名的餐館吃飯，小姑娘捨不得花錢，被拽著進門。味道倒也平平，自助點餐，機器人上菜，只有廚子是真的。

    「你們失業的多麼？」

    「不清楚。」

    「那你們福利怎麼樣？」

    「很好啊，基本都吃飽穿暖，老有所養。」

    他若有所思。

    這裡戰時死了很多人，戰後科技飛躍，一定程度上填補了勞動力缺失。近些年人口在迅速恢復，但很多崗位已經用不著人了。

    社會隱患！

    當然這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溜達了大半天，傍晚方歸。坐在回程的公交車上，阿沅全身放鬆，又恢復了日常樣子。

    莊周全程看在眼裡，笑道：「你不喜歡城裡？」

    「不喜歡，彆扭。」

    她頓了頓，也問：「你呢，逛了一天感覺怎麼樣？」

    「一般般。」

    「那你是不是真的不會走？」

    「嗯。」

    喵！

    阿沅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