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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0:34:46 作者: 歷山川
李都督手持將令前去京營搬救兵,卻發現那營中空無一人。他拍馬急忙趕回去,便見那群暴民將快要攻上去了。
護衛在山腳下的禁軍少說有五千人,暴民不過一千人眾,卻都是以一當十的狠角色,而禁軍中一半是權貴子弟前來混資歷的,這其中大多都是繡花枕頭,自然不敵。
不知這群草莽為何聚集在此,竟要行刺皇帝!
李都督終於找到了謝准,他並未抵抗暴民,甚至在一人差點被踢下山時,拉了那人一把,他這舉動做的隱蔽,旁邊忙著同人纏鬥的禁軍沒能看到,李都督卻是看個正好,他心下一駭,轉而便是大怒,「謝准!你在幹什麼?!」
謝准聞言看去,「大人不是去調兵了?兵呢?」
李都督哪裡知道?他去的時候京營沒人,空無一人!那萬人之師憑空不見了!得不到京營增援,已經向各處發起調令,但離得最近的兵營派兵來,最快也要兩個時辰,到那時,還來得及嗎?
他此時心下是驚懼不已,快馬奔到謝准跟前,瞪著他道:「這正是我要問你的話,兵呢?兵呢?!」
謝准無聲微笑了下,「我哪兒知道?」
都督府上下防範著他,掌兵之權從來沒有交給過他,兵權一直在李都督、孫統領和陳同知手裡。
李都督瞪大眼,白眉倒豎,氣得臉紅脖子粗,不斷呼哧著氣。
謝准怕他氣死,好心提醒道:「都督一來一往想必耽誤了不少時間,瞧這』暴民『都要衝上山了。不過還好,陳同知抄了近道,率京兵從鍾嶺背面行軍,想必快要與陛下會和了。屆時龍體無恙,大人放心吧。」
頓了下,他又話鋒一轉,「不過都督為何遲遲未能救駕,陛下總要過問一番,大人可要好好想個說辭了。」
李都督臉色大變。
便是這時,天上落起了小雨,那暴民都快衝上了山頂,卻見其中一個頭領似的人高呼一聲:「下雨嘍,該撤了兄弟們!」聞言,這群草莽也不戀戰,收了兵械抽身離去,正如來時那樣突然,去時也是呼啦啦一群,各自吆喝著,很快離去,就像只是來此玩鬧了一遭。
……不對!這群人訓練有序,哪裡是什麼草莽?!
這場鬧劇幾乎無人死亡,禁軍這邊受傷的,也並未被傷到要害。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李都督望著那下山、飛快隱去蹤跡的』暴民『,喃聲道,「不過本官在陛下身邊當了半輩子的差,陛下總不會、」
謝准諷道:「他對威遠侯都能起疑心,你又算什麼?」
李都督不知何時出了一頭冷汗,他從馬上下來,虛著腿坐到旁邊石頭上,此前聽說過威遠軍以一敵十,今日一見,果真厲害。
他自嘲般嘆道:「……老夫面子真大,竟讓你們選在祭天大典這日,大費周折地對付。」
今日確實是為了對付李都督。他是個忠君的臣子,挑撥不得,只好從皇帝那裡下手,皇帝一旦對李都督起了疑心,定不會再重用他了。
陳同知率先領了救兵增援,李都督卻救駕來遲。
人在危急存亡之際總會偏向救了自己的那人,由陳同知孫統領這二人向皇帝進幾句讒言,李都督便不足為懼。
如此,便讓皇帝自行斷掉一條膀臂。
李都督垂著頭,淋於雨中,幾息之間,似乎老了十多歲。
建和帝果真不再信任他,李都督心灰意冷,做事也越發吃力,他畢竟年紀大了,不久後便上書乞骸骨,歸故鄉。
皇帝允了。
經此』暴民『行刺一事,天子行事越發激進,儼然已經自亂陣腳。
現在看來,他秉性竟是如此沉不住氣。
李都督卸職那天,騎著小毛驢離京,正與率軍前去清剿「暴民」的謝准、沈章二人相遇。老人家拂了拂長須,對不久前還是敵人的兩位年輕人道:「這京城雖繁華多權貴,卻是個難捱的地兒。不知你二人日後可會一直留在此地。」
謝准道:「我志不在此。」
想當初他來這裡是為了休假的,這半年忙活眼下這些事,皆是為了沈歡歆,能沒任何後顧之憂地好好和她在一起。
一輩子很短,等一切塵埃落定,他肯定還要帶著她遊山玩水,帶她嘗試各種事,如此歡喜熱鬧地過日子。讓沈歡歆再也離不開他。
倒是沈章對李都督道:「閣下大不必卸職離京。」
李都督擺擺手,「我老啦。」
說罷,他牽制著毛驢轉頭,緩緩歸去。
*
謝准兩人離京不過半月之後,葉家名下一家商鋪起了大火,波及一條商街。此事發生在夜半時分,人們都已經熄了燈安寢,因此沒能及時阻止火勢加大。
起因是一個瘋子自焚於葉氏商鋪門前,在那輪圓月之下大喊「沈氏不仁,謀朝篡位,天將大亂」,被驚醒的眾人只聽到這句話,已經來不及救他。
老百姓大多不關心誰做皇帝,他們聽了,最多問一句會不會打仗,畢竟打仗,受苦的只會是百姓。
倒有人念起沈家戍衛邊關的功績來,卻因自焚之人如此行事太過壯烈驚駭,一時之間很少有人公開為威遠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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