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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3:35:38 作者: 九皇叔/昨夜未歸
她是在生氣,並非是心如死灰。慶幸之餘,我又令人去盯著宮城各門,乃至臨安城的城門,她若想走,我不會挽留,可至少知曉她是何時走的,何時對這座宮城失望。
外間謠言紛紛,道我欺負孩子,欺負晚輩,編造荒唐的理由廢去侄女帝位。謠言何來,我並不在意,更不在乎名聲,或許只有這樣,我才能在虛榮中找出些許罪惡感。
元莞無疑是優秀的,在雪盲的那刻,我想起她的聰慧、她的勤奮,若不是血脈緣故,她必然比我更適合這個帝位。
孤鶩去請她,我並未阻止,心中七上八下,她可會來?
可心腹擔憂她是否趁機對我不利,他卻不知我已然不會去猜去想,元莞若想復位,我也不會阻止。
廢帝是我對先帝、對元氏祖先的交代,元莞奪回帝位,是我無能。
我將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在元莞面前,就像當初她信我那般,毫無保留,除去些許嘲諷的話外,元莞沒有做一件對她復位有幫助的事。
她的不屑,讓我更加愧疚。
不知為何,我不止一次希望她站起來奪回她的帝位,到時我必不會阻攔。
可笑,這些都是我的臆想,她對我、對帝位失去原先的炙熱,看我就像是一陌生人,沒有感情、沒有當初那樣歡喜的神色。
雪盲時,她盡心照顧我,政事上亦未出問題,也未曾讓其他人發現,就連兩府宰執都沒有察覺不妥。
我與她之間的契合,在日夜相處中更加深。
歡喜是在心中生根發芽,我感受到了元莞當初的感覺,也震驚她對自己的影響竟這麼大了。
然廢帝是我與她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她對我依舊是隨意諷刺,我卻不氣。
她就是一孩子,被人奪去了珍寶,惱羞盛怒,只能嘴上痛快。
她愈發生氣,對我也是無可奈何,以她的能力,想要私下與我做對,也是不難,單憑對她忠心的朝臣,做上幾件毀我聲名的事情來,是簡單不過的事。
我自私地去想,元莞或許並非是表面上那麼厭惡的。
雪盲症並非是不治之症,不出一月,我就可看見面前的事物,視線一如往昔。
我開始貪戀與元莞的相處,頻頻想起那些年元莞總是尋些理由見我,大概見一見,就覺得很舒服。
我做了一件人生中最荒唐的事,命令太醫不准告訴元莞我已痊癒的事情。
隱瞞病癒的事太過離經叛道,我無法想像元莞知曉真相後又會是怎樣的嘲諷,事後如何,我已經顧不得了。
元莞聰慧,在平常的細節中察覺出端倪,趁我沐浴之際,溜進浴室,我羞憤難當,若竹不敢將她趕出去,一番對話後,反被她趕了出去。
我再次嘗到了騎虎難下的滋味,身上的衣裳如何能脫去,若趕她出去,必會泄露痊癒的事情。
短暫的考慮後,我破罐子破摔般地脫衣沐浴,也不知她是否看見了,踏入水中的那刻,我迅速藏了進去,將背影留給她。
縱然如此,我依舊難以抬首,幸好她不敢進來,不然我滿面通紅等給她發現了。
躲入水中時,我生出奇怪的想法,同太過聰明的人周旋也不是一件易事。
攝政時,我盼望著元莞聰慧些,可現下我倒希望她再笨些,這樣我就可護她餘生。
她依舊有些乖順,沒有趁機做什麼,退到屏風後,我迅速出水穿好衣裳,遲疑著是否轉出屏風之際,她喚來若竹。
若竹不知我二人之事,照常服侍我穿上外衣,看著她踏出浴室的那刻,我的視線追了過去。
元莞對我,是否還會有心。
第124章 元喬(三)
雪盲終究有一日會痊癒, 而逢年底,諸多事宜需我出面去解決,瞞不住之際, 我只得『痊癒』。
而元莞當真與我想的那般, 在我復明之際,果斷離開垂拱殿,一絲都不曾眷戀。
我不明元莞的想法, 若厭惡我,大好的機會、鋒利的刀刃送到她的面前,為何無動於衷?
對於情之一事,我始終不明白, 就好像我永遠不能理解祖母為何能做到親手毒.死自己的兒子。
這兩件事在我心中成迷, 難以弄清之際,陸連枝闖入眼簾。
她與旁人不同, 富商之女, 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心思玲瓏, 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元莞的身份成謎,而藍眸是她不敢面見世人的緣由, 唯有與布蘇通商, 兩國互通,藍眸之人多如牛毛, 或者她才能正視自己。
陸連枝對元莞心生喜歡,我對她也無法喜歡, 奈何需借用陸家的實地經驗, 我不得不漠視這段感情。
元莞同我之間,就像經常會見面的陌生人, 許久的等待後只有淡淡一眼。她變得愈發豁達,對往事不究,朝政不管。
經年月久,我愈發無法忽視對她的感覺,它成了一種執念。
日夜想起、時時不忘的執念。
陸連枝大方樂觀,都是女子,知曉元莞喜歡什麼、愛聽什麼,能夠三言兩語哄得她眉開眼笑。
這大概我這輩子都無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