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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3:22:29 作者: 凡芊
何夕拐了十多個彎子問她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她總是笑呵呵,似真非假地否認,說根本沒這回事。
可是她又的的確確變得有些奇怪。
雖然時雨不再提起幫何夕還願,但她好像忙起了別的什麼事。何夕次次邀她去「城市大冒險」,時間挑的都是打工的空檔期,時雨卻推三阻四,微信也回不及。
今天何夕藉由看書,特地起了個大早去福利院,想學醉翁來個別有用心,哪知時雨幫她開了個門就走了,步子匆忙得很。
她心不在焉看了幾頁書,愁眉不展地坐上低矮的窗台,和屋外窗檐下搖尾哈氣的白狗面面相覷,眼睛被蕭條的風吹得乾澀。
難過是肯定的。
比媽媽騙她是醫院裡錯抱回家的那會兒還難過。
「時雨,你在忙什麼?」
何夕在聊天框裡輸入她的憋屈,轉念又覺得自己實在矯情,像張撒賴的狗皮藥膏,於是連點刪除把話去得一乾二淨,以免手賤點到發送,打擾時雨休息。
失眠加心煩,當務之急,是找個人給她排憂解難。
語音電話在自動掛斷的前一秒接通。
受害者陰著嗓聲威脅:「何夕,這個時候找我,你最好是有事……」否則她離出事就不遠了。
何夕淡定道:「……有事,很急。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
「好好說,別『無中生友』。」董思然凜聲打斷她的「何氏冷笑話」。
何夕:「……噢。」
她把事情大概簡化了下,說給董思然聽,涉及木兮的部分,含糊跳過。
「也就是說,時雨變得不對勁是在你許完願以後?」
「嗯。」
「然後你認為自己被冷落了,委屈得想哭?」
「我沒說想哭……好吧,就,有一點點的不開心。」
「風水輪流轉啊何夕,」董思然突發壞心,趁機欺負了她一把,「誰讓你之前對人家那麼狠,遭報應了吧?」
翻篇的帳本突臉砸來,何夕百口莫辯:「我,那什麼,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想她。
想得無法自拔。
以致生了一場,叫做「時雨」的大病。
「行吧,千錯萬錯,我罪該萬死。」何夕放棄解釋,認罪求恕,「那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麼辦?時雨說了她沒生氣,我再纏著她問會不會太無理取鬧了?」
董思然真看不下去她那棄婦一樣落寞的嘴臉,打趣道:「何夕,你當我這兒是什麼情感熱線嗎?尋醫問診也得挑對地方吧,你不如去問林遠。」
人倆小姐妹鬧彆扭,她一個獨行俠有什麼好摻和的。
「因為我覺得……」
「覺得什麼?」
「……你比我有經驗。」
「……」
何夕的思路實誠到她沒話說。
儘管睡意朦朧,董思然仍勉為其難化身知心大姐,開了近半小時的夜聊電台,試圖把何夕的鬱結聊開。
「所以,你聽進去了嗎?」董思然打著哈欠問。
何夕發懵:「……太長了,你概括下吧。」
這木頭腦筋,軸得能把人氣死。
也不知道時雨是怎麼受得了她的。
要不是太困了,董思然真想順著網線過去揍她一頓。
「總之,我勸你放寬心,不要想多了。時雨不是你的私有物,她有自己的生活,這很正常。鑑於你們最近跟連體嬰一樣,適當松鬆綁喘口氣,沒有壞處。何夕,明白了沒?」
「明白了。」
就在董思然以為她快脫離苦海時,何夕好死不死又問了句。
「那我多久找她一次比較合適?」
雞同鴨講,白搭。
董思然壓著暴脾氣沉吟:「……麻溜的,滾去睡覺。」
陰天的雲,灰的像哭過。
它漂泊不定,捉摸不透,走到哪裡都可能突然鬼哭狼嚎地來上一下子。
何夕擠在搖晃的地鐵車廂里,眼周淡青,雙眼無神。
宿舍里太冷清,她照個鏡子都感覺像留守兒童的顧影自憐。空虛,寂寞,冷,多重因素把她趕出了寢室大門,去滿城亂逛,蹭一些她開不起的暖空調。
時雨依舊在忙,清早回復的「早安」忘了加她們約定俗成的表情符號。
何夕承認她是小心眼了,這麼點小細節,還念茲在茲的。
但明明以前她心可大了,天塌下來都不歸她管。
都忙啊,忙點好。
為了安慰自己,她甚至想起了古早的公益廣告詞。
這趟出行並不完全隨性。何夕孤零零地重走了一遍,一周前和時雨出來看電影時的線路。
相差無幾的景況,天壤之別的心情。
同一部狗血的愛情電影,她初看好笑,二刷無感。
畢竟身旁少了某個資深觀影愛好者的吐槽。
大熒幕上的男女主正經歷生離死別的時刻,煽情的插曲唱著老套的歌詞,說教「愛能戰勝一切」。
時雨抓了一手爆米花投進嘴裡,說:「這電影講得不是很對。」
「你指什麼?」何夕怕她口乾,遞上奶茶提醒她潤潤喉。
「愛沒他們想的那麼神乎其技,它其實是很無力的東西。」時雨嘬一口甜茶,接著發表她的影評,「人能選擇愛或不愛,可無法左右誰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