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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3:12:19 作者: 楚君zw
    「先皇在時,我沒有好好盡孝,沒有為他老人家分憂解難,反而時時闖禍讓他憂心。待他駕鶴西去後,難免追悔莫及。」說到傷心處,一抹淡淡哀傷浮現在天香眉宇間,「現在朝中無事,我想為先皇守陵三年,也為自己求個心安。」

    「什麼?!」

    張紹民手裡的酒杯咣當一聲掉到了桌上,天香,你何至於此。

    「這怎麼行,朕的江山還需要你幫忙看顧呢,皇妹可不能只想著自己鬆快。」皇帝斜一眼張紹民,暗怪他不夠沉穩,「很多事情,張丞相沒有你的支持也推行不下去的。」

    這倒是實情,丞相雖已為官多年,但資歷卻是內閣中最淺的,雖領丞相職,但諸多改革措施被其他官員嚴重掣肘。

    皇帝自己是個不管具體事兒的,執行層面就免不了通過天香以各種手段敲打那些個官員,畢竟天香出面就代表了皇家,又避免了皇帝和文官撕破臉面。

    「皇帝老兄,雖然現在難是難了點兒,但是恩科一開,拔擢上來的都是天子門生,有丞相在,你自己再上點心,形勢會發生好轉的。」天香拍拍皇帝的肩膀,「再說啦,皇陵距這裡不過百十里,有什麼緊急事務我會回來幫你的。」

    「可…你的婚事……?」

    「別可是啦,什麼昏不昏的,就這麼定啦,來,喝酒!」

    皇帝被灌了幾杯就已經醉得迷迷糊糊,天香差人把他扶回寢宮安歇下。

    張紹民低頭喝著悶酒,沒有起身離去的意思,天香也就陪著只顧吃菜。

    「殿下,熱孝已過,你這身孝服穿的有些久了。」

    張紹民每次見天香一身素白,便自然而然想起駙馬爺在時,她與公主二人夫唱婦隨的場景。

    朝廷上下,理當遺忘那個人。

    ----為了皇家的臉面、公主的清譽,孝服是該被早早的褪下,扔到什麼不知所謂的角落中去,而不是穿在身上,時刻提醒著這段荒唐歷史的真實存在。

    天香夾著菜的筷子停在嘴邊,這一刻,仿佛時光靜止,她的面容和行動一起凝固了。

    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與駙馬做了許久的夫妻,她的心又不是隨海潮輕易撫平的灘涂,駙馬留下的刻痕,如大理石碑刻,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抹去?

    「令女子為亡夫守孝三年的是你們,說孝服穿久了的,也是你們。」天香冷著臉笑道,「朝為雲,暮為雨,這朝廷的文官啊……」

    話到嘴邊,天香頓了一頓,還是為張紹民留下些臉面,「呵呵,不提也罷。」

    「……」

    壺裡的酒已見底,再倒不出一滴。

    張紹民知天香心如磐石,再難轉圜,失望之際將酒壺往桌上重重一頓,長嘆一聲道:

    「殿下,皇陵雖距此不遠,環境也很優美,但我朝尚未有過皇親國戚長期守陵的先例,周邊很是荒涼,也無甚熱鬧好玩的處所,怕殿下不幾日就會感到無聊。到時候,聖旨已下,昭告天下,可不便哭鬧著回來。」

    天香心中不悅,端起公主的架子,冷冷回道:「丞相多慮了,本宮是去盡孝心的,原本也沒打算去繁華鄉里尋開心。怎麼,本宮在丞相眼中,就是如此不識大體之人嗎?」

    這一問,把張紹民驚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七八分,趕忙起身行禮。

    「微臣不敢,臣醉言醉語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贖罪。」

    張紹民偶爾會忘記君臣之別,他以義兄的身份與公主交往,可以不拘小節,但這也是天香賦予他的權力,而她當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收回。

    「免了。既然丞相醉了,就早些回去歇下吧。本宮也累了。」

    張紹民醉眼迷離目送天香離去,神志卻無比的清醒----天香,若非我咄咄相逼,你是不是不會做這樣的決定?

    可是,他又如何明白,少他一個張紹民,自然又會有其他什麼李紹民、劉紹民,而他恰是天香公主最不怕得罪的那個人。

    今日順勢而為,正是天香刻意為之。

    馮素貞自離京以來,沒怎麼安穩休息過,經一場寒症,又昏天黑地的工作近兩個月,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

    原本報告告一段落,馮素貞是想通過補眠來修復身體,去除疲勞,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她這心裡總是無法踏實下來,就像小火文烤似的日日煎熬著。

    失眠的日子久了,馮素貞開始有心律不齊的症狀,她自己懂醫術,知道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好好休息。

    由於精神上的原因導致失眠,哪裡是藥石可以醫治的?

    沽來幾罐青稞酒,馮素貞獨酌於庭間花下。

    想起天香拿個豬頭下酒,她忍不住笑出聲來----就算是男子漢大丈夫,也沒見哪個抱著個豬頭下酒呀。

    轉念又想起天香給她帶來的快樂,以及對她的寬容和愛護,馮素貞委屈的落下淚來,要是天香在身邊,她也不會這麼辛苦了。

    因為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飴。

    喝酒喝的沉了,馮素貞來了興致,搬出自牢獄之災後許久沒再彈過的古琴,輕撥慢捻,一曲鳳求凰訴盡愁腸。

    李兆廷立於東牆之外駐足傾聽,他自然知道這首曲子的意思,是表達對傾心佳人思之如狂,欲比翼雙飛的求偶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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