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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傻傻地站在一邊，還不知道躺在最中間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只看見母親瘋了一般跑過去，一會大哭一會大笑。

    仙人說：「你知不知錯？」

    母親嘔出大口鮮血，什麼也不答，只是惡狠狠地盯著仙人，那眼神他從未見過，一直留在夢中，叫他不敢忘。

    後來仙人一點點敲爛了那些人的骨頭，把它們鑲入石壁之中，母親眼裡再也沒有任何求生的欲望，逼壓的恐懼讓他偷挖了一條密道。

    他親眼看見母親死去，只剩自己一個人蹲坐在鎖仙牢一天又一天，直到仙人將他領了出去，他成了眾人最為尊崇的眞元天尊座下的弟子。

    出去後，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多人，大家穿著各色門服，他們會笑，會打鬧，不是母親的那種笑，他自己對著銅鏡偷偷學，可是嘴角根本提不起來。

    什麼是笑？他問白秋月。

    白秋月告訴他，笑是發自內心的，想笑的時候自然而然就笑了。

    他不懂，索性就不學了。

    那時他因為不合群經常被其他弟子欺負，他們用術法捉弄他，雖然他打不過那麼多人，每每把自己弄一身傷，但是他從來不後退。鮮血流出時，竟然是那般痛快淋漓，是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

    他不再滿足拳腳上的反擊，他偷偷學下白秋月練習時的招式，然後用到那些弟子身上，漸漸地，沒人再敢招惹他。

    人人都說他孤僻冷漠，除了師姐，無人願意接近他。

    只不過師姐看他的眼神更多是憐憫，是同情。

    他不喜歡。

    花神廟會那天，眾人寫下心愿祈求福運，盼著天燈飛的越高越好，而他孑然一身，故意逆風放了盞無字祈福燈。

    那時，他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念頭。

    若是燈墜，他就去死好了。

    可他沒想到，剛剛入門拜師的小師妹攔下了他的動作，還主動和他搭話。

    在此之前，他對這個小師妹沒有什麼印象。

    只聽其他弟子傳言，她是人間身份尊貴的小郡主，生來受萬人寵愛，享著無上榮光。

    他跟她，不是一種人。

    萬人歡呼聲中，燈面上的清雋小字，一筆一筆劃在他的心上。

    那一刻，他突然也沒那麼想死了。

    他想守著她。

    如同祈天燈上的心愿，無災無難，平安順遂。

    凶獸仰頭嘶吼，巨大的爪子摩擦地面，蓄勢一擊，力量之大，餘威抹殺周遭所有生靈。

    霧氣翻騰過後，謝嶼還安安穩穩地站在對面。

    藏在一旁的沈傾正欲催動混元燈，抬手剎那，被傅臨川攔下。

    「為何？」

    沈傾不答，抬手便是殺招，傅臨川只守不攻，漸落下風。

    「你不該攔我。」沈傾話落，一擊必殺。

    什麼為何，上輩子他也問過這個愚蠢的問題。

    她一個眼神也沒留給傅臨川，強行催動混元燈，天雷聚在一處，雜亂的閃電跳躍。

    風颳得急，謝嶼和凶獸纏鬥。

    混亂之餘，寧寧和小葉子從空中摔落，在地下打了個滾又爬起來。

    天雷鼓動，一道道劈了下來，毫無章法，避無可避。

    寧寧皺眉看著一切，凶獸和天雷的夾擊下，謝嶼生還的可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蹲下去摸了摸小葉子的腦袋，「以後換個山頭生活吧，就去俞城，那裡山多樹密，有你喜歡吃的葉子。」

    寧寧緩緩起身，手腳發麻，指尖顫抖，心裡默念術訣。

    她遍覽崑崙書閣秘籍，知曉這是禁術，可抽離人之生魂。

    隨著咒術的進行，寧寧滿頭大汗，像是剜心一般，她怕疼，也怕死。

    整個過程，寧寧未吭一聲將半魂抽出，魔神的魂魄認主，迅速歸位。

    小葉子化成靈獸後不能說話，只能用爪子抓住寧寧的袖擺，它很著急，卻不知道能為她做點什麼。

    寧寧緊抿著唇，喉嚨里還是湧上一股鐵鏽味，鮮血順著嘴角蜿蜒流下，疼得她跪倒在地。生抽魂魄的禁術代價極大，會牽動剩下的魂魄慢慢粉碎，生命一點點消逝，無可補救。

    寧寧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間的一眼，謝嶼渾身魔氣盡散，極南處亮著一點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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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贈你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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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俞城。

    天邊晚霞落映水中，烏篷船被老翁收索系在岸邊，寧寧抱著一懷的鮮嫩蓮蓬從船頭上下來。

    小鎮山水如畫，民風淳樸，青磚黛瓦的民居臨水而建，錯落有致，在這一處定居生活最為安適愜意。

    寧寧一邊走一邊低著頭整理懷中快要散掉的伏蓮，抬頭時卻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面前的男子身材精瘦高大，五官端正深邃，是典型的江南男子長相，他開口時帶著幾分羞赧和憨厚，「這個，送給你。」

    他遞過來一枝帶著露水的春蘭花，花開得極盛，嬌艷欲滴，一看就知道是經過精心養護的。

    寧寧看著這麼美的花眼前一亮，來俞城月余，她還從來沒見過此等品質的花。

    寧寧摟緊了懷裡的蓮蓬，朝他道謝，「謝謝啦，不過我拿不下了。」她臉上掛著笑，柔聲拒絕。

    這裡的人熱情好客，善良樸質，路上遇到賣花賣蓮蓬的老伯有時也會送給她一些，還不肯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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