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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2:34:17 作者: 月下渡鵝
混元燈漂浮在半空中,將整個鎖仙牢照的一片通明,傾瀉瑩光點點。
謝嶼半魔本就容易失控,現在他又缺了一魂,心性極其不穩,稍加引誘變能釋放他壓制的魔力。
沈傾不斷向混元燈里注入靈力,仙魔之氣在在方寸之間激烈碰撞,哐啷作響的鐵鏈聲越來越密,她沒有半分遲疑,全力以赴。
謝嶼掙脫束縛,束髮紅帶飄然落入潭水,先是浮在水面上,然後緩緩下沉與潭水相融合,不辯顏色。
沈傾將混元燈收了回來,迅速轉身出了淵峰,又向著靈琊山而去。
謝嶼已經徹底入魔,只要定山陰獸出世,她會以混元燈為引,將這天地顛覆。
寧寧和傅臨川出了裂縫,周圍的一切壓抑著感官,這種磅礴力量她從未見過。
裂縫越來越大,足足劈開數百丈寬,深淵下已經隱隱可見定山陰獸的龐大輪廓。
沈傾在不遠處漠然看著一切,天雷滾滾,天空像是在下墜,捲起道道刃風,山上的參天古樹被攔腰斬斷,轟然倒下。
寧寧緊握佩劍,「現在跑到哪裡比較安全?」
傅臨川搖頭,「哪裡都不安全。」
寧寧嗓子有些干痛,抬頭一瞥,突然眼裡閃著喜光,「師兄!」
她興沖沖地對著傅臨川說,「快看,那是我師兄。」
傅臨川看著魔氣籠罩的謝嶼,不知道寧寧在高興什麼,不帶感情地道:「嗯,看見了。」魔神加上凶獸,大家一起毀滅吧。
身後碎石突然激飛,動靜之大,寧寧單手將小葉子夾在胳膊下,飛奔逃命。
出世的定山陰獸長得忒嚇人了些,多看一眼就要做噩夢的程度。
凶獸身上布滿黑黝黝的麟羽,冷冽寒光將它的氣勢漲大了幾倍,它的尾巴又細又長,掛著數不清的倒刺,隨意一擺,被擊倒的高樹掀起陣陣塵土。
寧寧一邊咳一邊跑,稍微慢上一步,她就要被這凶獸一尾巴掃死。
可是那凶獸跟她過不去似的窮追不捨,寧寧心底咒罵個不停。
被拎著跑的小葉子胡亂蹬腿,寧寧剛想讓他老實點,猛地恍然大悟。
那凶獸不是和她過不去,是和這個小不點過不去啊。
媽的,要不要把他給扔了。
寧寧心裡這麼想,卻把小葉子揣得更緊了。
凶獸的速度越來越快,寧寧漸漸體力不支,一個躲閃不及,被它的尾巴卷了起來。
天旋地轉間,寧寧藏在衣袖裡的銀月掉落。
凶獸將尾巴收緊,寧寧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擠壓得冒煙了,呼吸被一寸寸奪走,大腦沉溺在眩暈中不可自拔,她的臉漲得通紅。
要死了。
寧寧大腦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快死吧,死了她就能回家了。
寧寧放棄掙扎,理智沉淪。
一同被捲起的小葉子用腦袋蹭著她的胸口,嗚嗚地叫她。
地上的銀月在鏤空光環中快速流轉,與她的心臟同頻共振,發出刺眼的紅光。
一抹溫熱濺在臉上,寧寧睜開眼,謝嶼就在眼前。
凶獸的一隻爪被暴力斬斷。
他的玄衣下擺沾染著血,烏沉沉的狹眸冷到極致,半張臉隱在黑霧中卻擋不住渾身戾氣,眼角紅痣分明,寧寧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極艱難地開口:「師兄。」
謝嶼不為所動,靜默地看著她,視線下移,又轉向地上的銀月。
銀月里藏著他的半魂。
寧寧眼眶發熱,她從來不知自己天賦奇差是因為仙魂有損,可當她潛入鎖仙牢見到謝嶼時就明白了。
他受刑的時候,自己的心魂和銀月受他影響也會陣痛旋轉。
同樣,她受傷時謝嶼也能感知。
凶獸暴怒,卻不敢輕舉妄動,它在等待時機反撲。
謝嶼拾起銀月,指尖觸碰的一瞬,銀月停止轉動,紅光化成一線回到謝嶼眉心,然後安靜躺在他的手上。
記憶如同潮水湧來,不斷敲打著鼓膜,耳邊竟是少女輕笑。
花神廟會,一身輕紗長裙的寧寧拽著他的胳膊,阻止他逆風放燈的動作。
「師兄,你怎麼不寫心愿?」
「不想寫。」
「啊?為什麼?」
「因為沒有。」
寧寧沉默片刻,師兄一定是不好意思說出來,怎麼會有人沒有願望?
她仰臉一笑,「那我幫師兄寫好了。」
身旁的少女彎腰在燈面上寫下八字小楷。
他望著少女微動的髮絲出了神,鬼使神差,他買了一個銀飾送給她,還有病地放了自己的半魂。
從來無人這麼對他,他曾在狹小陰暗的鎖仙牢待過好多年,母親日日悵然痛哭,行跡瘋癲。
一開始他總被母親的行為嚇得大哭,後來漸漸麻木,母親發狂時他就蜷縮在鎖仙牢的角落裡待著。
有時候他會數爬來爬去的螞蟻有多少只,有時候數岩壁石尖上滴下多少水滴,什麼時候母親安靜下來,他就什麼時候停止。
偶爾母親恢復神智,會牢牢地抱著他,跟他說自己和閬琰是怎麼相識結緣的,說總有一天她們會再次相見,他想像不出來母親描述的畫面,什麼是花燈面具,什麼是長風明月?
他不知道自己在鎖仙牢待了多久,直到某一天牢門打開,他看見一群白衣仙人踏步而來,還帶著一些躺在地上的人,為首的仙人說,那些是作惡多端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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