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2023-08-21 21:49:51 作者: 白裙
送走了郭蔓青,郭菀央有好幾日抑鬱。做事情也出了不少差錯。好在宮中現在是寧妃的天下,雖然太孫妃馬氏想要揷手,卻也揷不進針兒。
所以稍稍出一點差錯,也不算什麼事兒。
十多日之後,心境才漸漸的平緩下來。好在郭蔓青也還年輕,自己做的事情,未必沒有補救的辦法了。
只是經過這樣一出,做事情未免懶洋洋起來。雖然說認準目標不會回頭,但是卻難免還是要質問自己: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當面對朱允炆那關心的眼神的時候,心中的歉疚感就更甚。於是又振作精神,開始真正的做起朱允炆的參謀來。自然,關於削藩之類的事兒,郭菀央也不會摻和。朱允炆也不會讓郭菀央摻和。然而關於經濟方面,郭菀央卻用悄悄滲透的辦法,自上而下,讓大明朝的資本主義萌芽,提前了一百年產生。隱身幕後,做朱允炆的參謀,小心翼翼,誰知朱允炆竟然言聽計從,更讓人詫異的是,朱允炆竟然都說服了朱元璋。
兩年之間,讓大明朝有了一個完善的官督民營銀行制度;完善了道路交通制度;完善了稅收制度……誰都知道,朱元璋這個農民出身的皇帝,最不看重的就是商業,明朝國初立法,對商業管理方面有極大的欠缺……郭菀央用了兩年的時間,漸漸讓朱允炆還有朱元璋認識到商業的重要性,於是開始正式將商業稅納入大明稅收體系。
商業稅立法之後,大明朝的官員們第一次發現,原來商業稅收也是一筆很大的數目,甚至可以補足農業稅的不足。在這樣的情況下,地方官員也開始有意的扶持商業的發展,明朝商業也由此得到了一定的刺激,漸漸的行成了一種良性循環。
只是郭菀央知道,數年之後一場大戰,這些成果都將化為烏有。但是儘管化為烏有,至少現在已經為後來的人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將來朱棣戰後重建,想來也不會因為要恪守朱元璋的成規而刻意限制商業了。
兩年時間,郭菀央也曾與郭蓮珠郭琅有過聯繫,卻是郭菀央的商業帝國,漸漸的成了規模。
是的,轉眼又是兩年。郭菀央漸漸的長大了。因為經濟方面曾經展露才華,朱元璋也曾召見郭菀央兩次,郭菀央也成了外人眼中的寵臣。
與朱高煦的聯繫依舊。主要是通過與馬三寶的聯繫,告訴朱高煦,宮中並無大事發生。
又是一年冬天,這日正無聊的坐著,卻聽見茱萸前來告訴:「小姐,速速做好準備,碩妃娘娘那邊有事!」
郭菀央站了起來,說道:「碩妃娘娘那邊有事?什麼事情?」心中卻是有些明白。碩妃年金七旬,最近也曾聽說她身子不安。然而因為朱高煦的關係,怕著了痕跡,郭菀央也不敢放肆,只是帶著茱萸在碩妃宮門之外問了一次安,盡了本分而已。
郭菀央當下站了起來,先去吩咐自己下人,將宮中有喪的一應事務都準備好。想著朱高煦,想著原先歷史上朱元璋所剩無幾的性命,不覺焦灼不安起來。原先還有一個碩妃在宮中做緩衝,雖然不甚得皇帝寵愛,卻也能讓皇帝看在碩妃的面子上對燕王府網開一面。現在碩妃即將去世,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卻又因為自己身份,不能肆無忌憚,當下只能在自己房間之內轉圈圈。到了晚上,那邊果然傳來消息,碩妃薨了。
碩妃薨了,宮中一陣忙亂,只是卻沒有郭菀央多少事情。宮中有喪事,太孫傳話過來,這幾天不需前往書房服侍了。想要在朱高煦守靈的時候藉機見朱高煦一面,只是見是見到了,卻沒有說話的機會,連傳一個眼神的機會都沒有。當下也只能罷了。
晚上正在自己房間之內發呆,卻聽見外面有人進來。接著就聽見茱萸的聲音:「啊……您來了,小姐就在裡面。」
郭菀央站了起來。茱萸這般說話,來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寧妃的貼身嬤嬤如意。如是尋常人,茱萸斷斷不會如此直接就讓人進來。
門開了,卻是一個罩在斗篷里的黑色人影進來。郭菀央正要發話,卻是怔住。
卻見昏暗的
..
油燈下,來人關上房門,將斗篷解開,露出了一張臉。不是如意,竟然就是寧妃本人!
寧妃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接著說道:「娘娘說天冷了,非要給小姐送一件大氅來不可……」一邊卻低聲說道:「讓旁人來只怕說不清楚,你仔細聽著。」
郭菀央心砰砰亂跳,當下卻笑著說道:「娘娘卻太記掛著孫女了。」
寧妃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將身家性命都押在燕王府那邊,現在燕王府卻面臨著滅頂之災,你仔細聽著。碩妃薨,燕王必定回京奔喪,皇帝有留下燕王在京輔政的意思,太孫下面的謀臣卻提議在路上給燕王設伏,你一定要將消息傳遞出去!」
寧妃說話,郭菀央臉色不覺蒼白。聲音卻依然抬得高高的:「娘娘這般記掛……其實這些年來娘娘賜予的衣服很不少了,這件鶴毛大氅,還是捎回去給娘娘罷……」
寧妃說道:「娘娘賜予的東西,小姐居然還想著退回去,還真不怕娘娘被人笑話呢……」
郭菀央說道:「如此,多謝娘娘賜予了……」高聲吩咐說道:「茱萸,怎麼還不奉茶上來!」低聲說道:「娘娘……您是從何處來的消息?」
雖然說,這些年來,寧妃對郭菀央是照顧有加。作為郭家進宮的兩個女子,在這個皇宮之中,她們也只有互相照顧。但是今天寧妃傳遞的消息,是在太令人震驚了……天雷一般的消息,讓郭菀央都來不及表示驚訝!
寧妃知道郭菀央將寶押在燕王府,這一點並不讓人驚訝。寧妃與馬夫人關係密切,知道這一點並不稀奇。然而寧妃竟然知道太孫這邊的消息!
所以,郭菀央必須問個清楚。雖然說,寧妃基本上是可信的,但是萬一被寧妃賣了,那就後悔莫及了!
母妃過世,作為兒子,不肯回來奔喪,這本身就是大錯。如果被人揪住這個辮子,朝堂上的唾沫星子,就足以將人給淹死。
如果這只是空穴來風不甚可信的話,即便郭菀央將消息傳遞出去,燕王府也不見得能相信。
寧妃急促的說道:「你不用懷疑,傳消息給我的,就是碩妃……我收上有碩妃的親手書信,想要藉機交給燕王世子,可是竟然找不到機會!太孫的人看得太緊了!」
郭菀央怔住,這話……如何說得通?
燕王要進京奔喪。皇帝要留下燕王在京師輔政。太孫殿下要藉機將燕王滅殺在路上。所有的這些,都是建立在碩妃過世的基礎上。現在寧妃居然說:給她消息的就是碩妃!
寧妃當然看出了郭菀央的詫異,當下苦笑了一下,說道:「碩妃是自盡的。幸好我沒有兒子……」
寧妃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然而一種冷意,卻突得從腳趾尖冒上來,將郭菀央的心完全攫住!
寧妃看見了郭菀央的眼神。淡淡的說道:「皇上身子欠安了……其他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碩妃也知道了。皇上問碩妃想不想要保住兩個兒子,讓碩妃自己選擇。碩妃還能如何選擇。她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走上謀反的路,那麼皇帝建議的,讓他兒子成為不掌兵權的輔政親王就是最好的法子。成為輔政親王,手中不掌兵權,然而又有大義上的名分,即便皇太孫登基也不能輕易動燕王。然而燕王如果成了輔政親王,那麼宮內就不能有燕王的人。即便是一個不掌權的太妃也不行。所以……碩妃必須拿出誠意來。她可以出家,可是她已經是一把年紀了,再在皇帝身子欠安的時候出家,太孫那邊卻是通不過。」
郭菀央呆呆的問道:「太孫那邊為什麼通不過?」
隨即卻是明白了。在皇帝病危前後出家,那麼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皇太孫都將留下不能容人的惡名。
皇太孫不能忍受這種惡名。又問道:「那麼……碩妃怎麼知道太孫想要藉機對付燕王?」
燕王進京奔喪,手上能帶的人肯定不多。再加上連夜奔馳,到京師附近,必定成為一群疲兵。以有心算無心,如果能押上數百死士,成功的概率還是非常之大!
寧妃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碩妃在太孫身邊有人。消息傳過來的時候
。碩妃已經箭在弦上不容反悔……在飲下毒葯之前,她派人送信給我。」
不容郭菀央再問,就急促的說道:「我知道你有辦法與朱高煦聯繫……不論如何,你一定要與他聯繫上!」
郭菀央計算著日子,今天就是與馬三寶約定的日子。之前已經將無事的標誌放在樹洞裡,但是現在時間還早,馬三寶不見得前來將東西拿走……
自己可以將消息傳給馬三寶。然而,今天的事情,非常冒險。
當前的任務:第一,自己要順利與馬三寶聯繫上。第二,馬三寶要相信自己的說辭。第三,馬三寶的消息要順利傳遞出去。
現在看起來,自己在皇宮行動似乎很方便。馬三寶進出皇宮似乎很方便。但是,郭菀央知道,現在宮中有事,正是外松內緊的時候。
外面看起來似乎一點事都沒有……只要自己稍微有些動作,說不定就有人報告上去。
何況就今天的情況看起來,皇太孫對自己似乎也不是全心的信任了。至少,他做出這樣的計劃之後,就免除了自己每天陪讀的任務。
雖然有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但是寧妃將話說出來,自己就知道,皇太孫免除自己陪讀任務的真正原因是什麼。真正原因是他需要與人商議狙殺燕王的具體計劃,自己在旁邊,或者會泄露什麼。
自己雖然表現得對皇太孫忠心耿耿,但是自己與燕王幾個兒子有交往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皇太孫總要防著一手。
然而,如果寧妃說的都是真的,郭菀央沒有推辭的道理。
郭菀央相信歷史的慣性。燕王必定能取得勝利。她也沒有挑戰歷史的勇氣,她只要做一個歷史的投機分子就可以了,然後在歷史投機之中,儘自己所能做一點事情,讓華夏的歷史按照自己的所認為的好的方向發展,也算對得起馬皇后了。所以在朱允炆與燕王府之間搖擺,她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至少到目前為止,自己還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燕王府的事情,是也不是?
可是今天,郭菀央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底氣不足了。
是的,郭菀央相信,自己不揷手,燕王也能活下來。
可是,再仔細想想,原先的歷史上,似乎並沒有這一段?還是根本有這一段,卻被歷史湮沒了?還是有這樣一段,正因為有了自己的揷手,所以燕王並沒有遇險?
這些都無法求證了。
郭菀央知道,自己如果不傳信,就無法保證燕王的安全。燕王如果遇險,自己就無法面對朱高煦。
自己如果傳信,就很可能將自己置於死地。
面對著寧妃的目光,郭菀央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將寧妃手中的東西接了過來。寧妃披上斗篷離開,茱萸就緊張的進來,疾聲說道:「我去。我只是一個下人,出門不大惹眼。」
郭菀央的秘密,她全都知道。自然也知道今天這事情的要緊。
郭菀央搖搖頭,說道:「那邊馬三寶不見得能相信你……將馬三寶引到這邊來,更容易出問題。還是我去吧。你在這邊,就說我已經睡下了,有些發燒,誰來都不見。希望……今天沒人找我。」
茱萸默默點頭。郭菀央換了一套普通的侍女衣服,披上斗篷,端起一個托盤,裝作是送東西的模樣,就出去了。
事情竟然是出人意料的順利。郭菀央到達地方不久,就聽見微微的衣襟之聲,馬三寶的身子就從宮牆之外掠了進來。見郭菀央蜷縮在樹後,臉上變色,說道:「果然有事?」
郭菀央疾聲說道:「傳話給燕王,千萬不要進京!」說著話,就將東西交給馬三寶。
馬三寶知道不是問話的時候,卻依然忍不住說道:「可是殿下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最近宮中很緊張,大家都曾勸說殿下不要進京,可是殿下卻沒有答應。」
郭菀央才知道這回事,但是燕王府安揷在皇宮中的眼線卻絕對不止碩妃郭菀央兩條線。他們或者不能接觸最為機密的信息,但是好在對燕王府忠心耿耿,又不惹眼,絕非郭菀央這樣的吊兒郎當的可以相比,所以趕在郭菀央之前就感知到可能會有對燕王不利的事情
發生。
只是手中沒有實據而已。
然而站在燕王的角度來看,為人子女,豈能因為疑神疑鬼就放棄為生母守孝的機會?排開孝道不論,就是這個事實本身,就為後來的人攻訐他提供了非常好的材料。
郭菀央沉聲說道:「那就告訴殿下,邊關發生了一些事情……需要他急速返回!」
馬三寶點頭,說道:「正是!」很多話郭菀央沒有說,但是只要燕王府的人聽了這個建議,自然知道該如何具體找藉口。事實上,偽造兩個北方蒙古人有集結傾向的消息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真的不行,與幾個蒙古部落商量一下,花點錢借兵來邊關晃兩圈也不是不可以。咱們與蒙古人是有仇,但是在需要的時候也不排斥與蒙古人合作。這與賣國無關,只是人類在面臨生存威脅的時候無奈的選擇。
馬三寶也沒有說其他話,與郭菀央一抱拳,騰身就出了宮牆。就在這時候,郭菀央聽見了聲音……紛至而來的腳步聲!
奔跑聲,兵戈聲,衣襟與灌木拉扯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明晃晃的火把,還有尖利的叫聲:「有刺客,追刺客!」
郭菀央的心一下子沉落谷底。轉眼看周圍,面前雖然是一片黑魆魆,但是卻沒有任何躲避的地方。雖然有幾叢灌木,躲躲一兩個人還好,要避開一群人的眼睛,簡直是妄想。
即便是黑夜,也無法躲過。
腦子急速運轉,卻聽見那邊已經有人吩咐:「你們兩個往這邊,你們兩個往那邊,那廝出了宮牆,只要不上房,也只有兩條路可以走……」那邊轟然答應。
聽著這樣的話,郭菀央的面色不由一片煞白。不用想辦法躲閃了,不用想辦法找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的藉口了……很顯然,是馬三寶之前的行動落入了有心人的眼裡,所以今天這樣的追擊才會有條不紊!
撣撣衣襟上的灰塵,郭菀央面上含笑,直面對著她的無數火光:「諸位侍衛大哥,是誤會了,此處並沒有什麼刺客。」
一群侍衛全都怔住。實在想不到,居然在此處見到在宮中頗有地位的尚功,而且尚功大人還是如此不慌不忙。領頭一人,就吩咐其他人繼續去追索,自己卻對郭菀央說道:「請問郭大人,為何卻在此處?」
郭菀央微微含笑:「不過就是在此處看看風景而已。」
這樣很明顯的謊言,郭菀央說得自然無比,竟然沒有任何做作的神色。那侍衛頭領不覺在心中嘆息,這位郭尚功,是連撒謊的興趣都沒有了。
當下對郭菀央點頭,說道:「郭大人見諒。因為今天事情特殊,在下奉行了皇太孫的命令來此處捉拿刺客,卻不想尚功大人在此,既然如此,還要請尚功大人一道前往太孫處做出說明。」
郭菀央點了點頭,說道:「正當如此。大人請在前面帶路。」
郭菀央面上雲淡風輕,耳朵卻是牢牢豎起,聽著宮牆外面,呼喝聲漸漸的淡去,心中一塊石頭,始終不能放下。馬三寶……不會落入朱允炆手中罷?如果馬三寶落入朱允炆手中,如果馬三寶不能及時將手中的書信毀去,那麼宮牆之內,就連寧妃也不能免於難,而郭家,更是要面對一次慘禍。幸運的是弟弟已經逐漸成了皇帝皇太孫都離不開的經濟重臣,或者會因為弟弟的關係,郭家不至於元氣大傷……
希望馬三寶不要落入朱允炆手中;希望馬三寶能及時將書信毀掉;希望馬三寶能找到一個聰明的藉口解釋自己與郭菀央私會的事實……
只是即便這些按照郭菀央所想的方向發展,郭菀央也必須面前自己面前的疾風暴雨了。
郭菀央不覺感到幸運。自己沒有讓茱萸去跟馬三寶聯絡。否則……茱萸並不是穿越者,茱萸只有一次生命。
面前的關卡是過不去了。茱萸必定會被自己連累,但是……自己總還有那麼一線希望,保住茱萸的性命。
腦子裡胡思亂想,人卻來到了東宮。面前燈火通明,人影幢幢,果然是好大的陣勢!
耳朵邊卻聽見了聲音:「茱萸,本宮卻是問你,你家主子,半夜三更的,卻是何處去了?」
正是馬
氏的聲音!
心中的冷意一點一點升起來,郭菀央面上的笑意卻依然不減。
原來……自己一路的猜測都錯了。皇太孫真正要對付的,不是燕王府,卻是……自己。領頭侍衛不急著去捉拿馬三寶,卻急著要將自己帶回東宮;自己前去尋找馬三寶的時候,馬氏就前往自己的居所,將茱萸給帶了出來,拷打盤問。
可笑自己竟然一頭扎進了圈套!
自己仗著穿越者的優勢,竟然小看了這些古人了。自己還對朱允炆心懷歉疚,誰知道自己心懷歉疚的時候,對方就不動聲色為自己埋伏了一張大網。
這樣也好,誰也不欠誰的了……郭菀央微微嘆息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過得異常荒唐。
聽見茱萸的聲音:「奴婢只是在外屋做事,至於主子何時離開,卻是一毫也不知。主子或者只是隨處走走,娘娘何必如此咄咄?」
聽見馬氏的聲音:「好倔強的奴才!既然不肯回答,那就休怪本宮不客氣了……來人,動手,將拶子拿來!」
又聽見朱允炆的聲音:「茱萸姑娘,只要實話實說,孤斷斷不會為難了你。」
郭菀央向侍衛頭領點頭示意,抬高了聲音,說道:「太孫殿下,要問郭菀央的下落,問下臣本人就可以了,這個奴婢,她是一點也不知的。」
在一群人詫異的目光中,郭菀央含著笑意,進了正堂。
郭菀央就這樣含笑走進,一廳堂的人都寂靜無聲。
這樣的場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預料到。
片刻之後,馬氏才反應過來,厲聲說道:「反了反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居然讓人說進就進?你們……到底是怎麼管事的,居然就這樣讓人進來了?」
郭菀央面上微微含笑:「太孫妃娘娘在此審問犯人,卻是沒有宣布下面戒嚴,謹防不相干的人闖堂,這不是就是為了讓下臣聽見這些內容麼?現在下臣如娘娘所願,一字不漏,該聽的全都聽見了。娘娘,這事情您就不用審問了,我主子做事,奴才又怎麼知道呢?我是偷偷溜出去的,與這個奴才無關。」
聽郭菀央這樣說話,茱萸的聲音就哽住了。但是她畢竟是懂事的,知道這當口不是搶責任的時候,當下只是淚光盈盈的看著郭菀央,沒有說話。
馬氏咬牙,說道:「好好好,奴才竟然比主子還威風了。那本宮卻問你,這半夜三更的,你去宮牆附近,偷偷摸摸,卻是去做什麼了?」
郭菀央聽見,馬氏問出這個問題,朱允炆的呼吸就急促起來。
只是郭菀央卻一眼也不看朱允炆那邊,眼睛只是平視著馬氏,淡淡說道:「至於我去那邊幹什麼,娘娘不是已經知道了麼?其實也很簡單,不過是與男子私會罷了。」
郭菀央輕描淡寫一句話說出來,在場一群人就像是觸電一般,全都定住了。
與男子私會!
這是何等罪名啊,面前這位小姐,卻渾若無事一般,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就像是與人閒聊胭脂水粉一般。
她是不懂事吧,不懂得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就別說宮中吧,就是民間百姓人家,發現有女子與男子私會的事情,浸豬籠都是輕的。
郭菀央一句話落下來,朱允炆的眼睛就冒火了……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女子。
唯有他知道,這個女子真的是有治國之才的。別的且不說,就這幾個月,給自己在經濟方面的諫言,就多有獨到可行之處。皇祖母英明一世,這識人之明,果然不同凡響。
這個女子有這樣的大局觀,豈能不知這事情的嚴重性!
只是她依然輕描淡寫的說出來了,她……竟然擺出了一副如此輕生死的態度……這是對自己的報復麼?
朱允炆一度認為,自己與郭菀央,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君臣。郭菀央的確盡到了臣子的本分。可是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君臣沒法長久做下去。按照慣例,郭菀央進宮的期限是五年。五年之後她就必須嫁人,而且是嫁入自己所不喜歡的燕王府一系。雖然說郭菀央選的男人平平無奇,但是那個男人的父親,卻是燕王的心腹!
這一點讓朱允炆對
郭菀央始終不能放心。更不能讓朱允炆放心的是,郭菀央始終不願意嫁給自己。即便是在自己為了郭菀央與正妃破臉的情況下,還是不願意接納自己。雖然郭菀央有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朱允炆知道,若是她有心嫁給自己,那什麼阻礙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
所以當馬氏告訴他應該監視郭菀央的時候,他默許了。只是沒有想到,監視的結果……果然是這樣。
而面前這個女子,卻帶著雲淡風輕的神色,說道:「不過是與男人私會罷了。」
心狠狠的被割裂……這個女子,這個女子,到底辜負了自己!
原諒可憐的朱允炆,他也只是一個尋常的男人。在這件事情上,他始終認定自己沒有做錯,是郭菀央對不起自己。而事實上,他卻沒有考慮,他讓人監視郭菀央的舉動,也是一種辜負。
既然兩個人都在互相辜負了,那麼又說什麼辜負不辜負呢?
只不過是一種大男人中心、自我中心在作怪罷了。
當下用冒火的眼睛看著郭菀央,聲音沙啞變形:「你……負了孤的信任!」
郭菀央的聲音很冷靜:「太孫殿下,您……沒有信任過臣下。」
郭菀央這樣說話,朱允炆沉默了片刻,然後轉身走開。
轉身走開,心卻碎成了好多片。
郭菀央靜悄悄的看著朱允炆離開,帶起了好大的風,沒有說話。
心中也是一片惘然。
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然而卻鬆了一口氣,至少現在……自己不用欠著他了。
兩人的神色,馬氏自然都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大怒,喝道:「郭菀央,你也粗粗算是一個名門閨秀,怎麼竟然說出這等沒廉恥的話來!難不成連宮規都不懂不成?穢亂宮廷……這足以將你凌遲!」
馬氏這樣說話,郭菀央自然是安安靜靜的聽著,微微點頭,說道:「娘娘教訓的是,既然被娘娘抓了個正著,臣下也沒打算辯解,娘娘喜歡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了罷。」
四周繼續一片死寂。面前這個女子,十來歲的女子,說起生死之事,就像是閒聊一般。
馬氏氣得渾身發抖,說道:「好好好,如你所願,如你所願!」
卻見邊上一個女官模樣的中年女子,低下頭來,與馬氏低聲說了些什麼。馬氏臉色慢慢沉靜下來,盯著郭菀央,猛然爆發出一陣冷笑,說道:「這麼急著要死要活的,是想要護著這事情之後的真相呢?與男人私會?到底是與哪個男人私會,說些什麼內容?勾結宮外,傳遞什麼消息?」
在場諸人,悚然而驚。看著郭菀央那小小的臉龐,聽著馬氏的話,心中不由也懷疑起來。郭菀央為何這般爽快?難不成是這個女官,真的與宮外有勾結,傳遞宮內消息?要知道這樣的罪名一旦落實,宮內宮外,那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而郭菀央承認自己與男子私會,這事情就輕微得多。郭菀央自己是難逃一死了,但是郭家與郭菀央背後的人,就不至於受到株連。
郭菀央看著在場一群侍女的眼神,心中也有些明白,自己方才是承認的太爽快了。只是穿越者的先天優越感再加上蔑視自己生死的態度讓她無法低下自己的身段,所以才出現了這樣的失誤。當下只是淡淡的笑道:「太孫妃,您這話可不能誣賴。郭菀央與男子私會,那是郭菀央的罪過,但是與外面勾通,郭菀央卻是沒有這個膽子。」
這種平平淡淡的神色,卻是火上加油,再加上馬氏也決心借著這件事將郭家扳倒……天知道這幾年她在皇宮之中已經受夠了!寧妃與郭菀央,一上一下沒少給自己氣受!
既然這樣,何不借著這個機會,將郭家一舉全都扳倒?
皇帝陛下對功臣世家向來都是心狠手辣的,看看現在,還留下幾個功臣?之前幾年給郭家逃過去了,那說不定是因為皇帝陛下看在寧妃的面子上,也可能是皇帝陛下沒找到郭家的錯處。現在既然將郭菀央抓個正著,那麼說不定就幫皇帝陛下解決了大問題!
至少,我馬氏也要在皇帝陛下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治國才能!
因為有這樣
的想法,馬氏的臉上也有些猙獰了。
事實上,馬氏並不知道郭菀央是與外人勾通。她只是派人監視著郭菀央,知道郭菀央有幾次出現在那個位置,於是就盯著那個位置罷了。可是這些都不妨礙馬氏直接給郭菀央扣罪名。
馬氏臉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了,當下厲聲喝道:「打,給我好好的打,總要讓她招認為止!」
郭菀央淡淡的笑道:「太孫妃,您之前也打過了,您也知道,我這個人皮比較厚,打是沒有用的。想要用濫刑逼我招供,那是不可能的。」
馬氏冷笑說道:「打沒有用?之前都只是小小的幾個板子,現在拿出正經大刑來,我看你還受得了受不了!」
郭菀央微笑說道:「那麼,太孫妃你就試試吧。」
郭菀央心中明白,自己已經過不去這一關了。這一次穿越之旅,是到了結束的時候了……想起在這個時代里接觸的幾個男子,心中倒有幾分痛楚,但是又有一種解脫了的快感。在這樣不正常的情緒之中,郭菀央用最平淡的語氣來激怒馬氏,想要馬氏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了結。
自己死在這裡,馬氏又不能取得自己的口供,那麼寧妃就有機會反撲。等慍怒過後,性情柔弱的朱允炆,會想起自己與馬氏之間不對付的關係,如果寧妃操作得當的話,或者能讓朱允炆懷疑起馬氏來。郭玥又顯露出了自己的才能,那麼接下來郭玥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而消息傳到宮外,燕王府定然要承自己這個人情,將來變天的時候,郭玥與娘親的日子也也不會太難過了。
這樣想著,心中……為什麼還是有些讓人窒息的痛楚呢?
心中那讓人窒息的痛楚,讓郭菀央忘記了身上的痛楚。
身上挨了多少杖?郭菀央不記得了。只是對著茱萸撲上來的身影,微微笑了笑,說道:「傻丫頭,我都連累你了,你居然還敢撲上來幫我擋著?」
茱萸哽咽不能言。邊上的嬤嬤一起將茱萸拖開,聽見上面馬氏柔聲說道:「茱萸,本宮知道,你是個忠誠的奴才。其實也沒有你主子多少事,只要將事情給說明白了,你主子照舊還是主子,頂多就是發配出宮。如果你知道,你就幫你這死腦筋的主子說說明白吧……」
馬氏倒也不蠢笨,知道郭菀央這邊打不開缺口,就想要在茱萸這邊下手。
茱萸還沒有開口,郭菀央已經款款笑道:「主子偷人的事情,怎麼會讓奴才知道。畢竟是要命的大事,讓奴才知道了,就多了一重危險。我是怎樣的人,又怎麼會犯這等錯誤?」
茱萸知道,郭菀央這樣說話,就是為了讓自己保住性命。雖然說如此很不仗義,但是現在不是講義氣的時候。自己只有活下來,才能對得起小姐今日的犧牲。當下也咬牙說道:「回娘娘,小姐的事情,我做奴才的,委實不敢多問,所以實在不清楚。」
馬氏聞言,臉上登時變色,當下厲聲說道:「好個嘴尖牙利的奴才!不好好打一頓,估計你也不會說真話!你主子帶你進宮,倚為心腹,你豈能一概不知?」
郭菀央呵呵笑道:「娘娘,這話還是錯了。即便是娘娘,帶了幾個心腹進宮,有些事情,還是不會讓心腹知道的,您說是不是?人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現在是心腹,但是將來卻是難說啊。換做娘娘,這等大事,定然也不會再讓第三個人知曉,是也不是?」
馬氏冷笑了一聲,說道:「本宮卻不是你,這等不要臉面的事情也能做出來。」
郭菀央冷笑說道:「你也知道,皇宮之中,見不得人的事情多著呢。現在我被抓到了,那也就只能自認倒霉。等娘娘坐上了後宮之主的位置,再來好好整肅一下宮禁罷!」
郭菀央含沙射影,馬氏豈能聽不懂,當下大怒,說道:「本宮現在並非後宮之主,但是整頓你這等刁鑽奴才,卻也義不容辭。寧妃娘娘沒有講過後輩管好,那本宮來幫她管理!」走下位置,看著郭菀央,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怕痛,尋常的刑罰你好像也沒有放在眼裡。」轉過臉,對身邊一個小太監說道:「本
宮聽說,今天中午你們整理東宮,逮住了幾隻老鼠?還沒有弄死?」
那小太監急忙跪下,說道:「回娘娘,正是奴才貪玩……奴才馬上將東西處理了……」
馬氏微微笑道:「你卻下去,將老鼠都拿上來,本宮要派用場。」
那太監忙下去了。馬氏又吩咐身邊的侍女:「去將取水的鐵桶拿來。再去伙房,拿些木柴火種來。」
眾人都不知道馬氏想要幹什麼。馬氏看著郭菀央,微笑說道:「都說老鼠是最擅長打洞的,本宮卻一直不甚相信,借著今天這個機會,本宮想要來做個實驗。等下將鐵桶放在你胸口上,在鐵桶的上面燒點火。老鼠怕熱又怕悶,自然要想辦法打洞。上面旁邊都是鐵,你說老鼠會往哪個方向打洞?」
馬氏輕描淡寫將話說完,周圍的人,全都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這個狠!
其實用不著實驗,單單就想著那個老鼠在自己的胸口打洞的場景……就足以讓人三天三夜吃不下飯。
茱萸臉色慘白。
郭菀央的臉色也是變了一變。雖然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是死得這麼噁心,卻非自己所願。當下心中暗暗計較,實在不成,那就自盡吧,頂多回去之後交點罰款被禁止穿越幾個月。
聽馬氏這般笑吟吟的說話,郭菀央卻是不願意就這樣被人小瞧了去,當下強自鎮定,只是笑道:「竟然能充當太孫妃的實驗品,真是莫大的幸運。只是太孫妃實行這等酷刑,只怕有損太孫妃的形象呢,日後史書上一筆,說大明曾經有一個皇后,善於酷刑,曾經發明了一種叫做什麼『鼠刑』之類的玩意……」
郭菀央侃侃而談,四周一群人都不由佩服她的硬氣。馬氏也是怔了怔,隨即大怒,說道:「居然還敢威脅本宮!你且放心,從來史書只記載君王喜歡看的東西,你卻省了這個擔心罷!」
說實話,馬氏也只是威脅一下郭菀央而已。在她本來的預料之中,郭菀央這樣一個弱質女流,能熬住拷打之類的酷刑,卻是絕對害怕這些。只要自己做出姿態來,那麼郭菀央定然嚇壞求饒,那麼自己就算達到目的了。只是沒有想到,郭菀央居然還敢反過來威脅自己!
還真的當自己不敢做!
現在馬氏算是豁出去了。當下看著郭菀央,冷笑說道:「你還是趁早說實話了罷。你說了實話,本宮定然讓你死個痛快。總比這樣血肉模糊的強,是也不是?」
郭菀央含笑說道:「娘娘,實在沒有其他隱情,不過是偷人罷了。這等丟人的事情,我也認帳了,娘娘還要逼供出什麼來?」
馬氏冷笑說道:「即便是偷人,定然也有一個姦夫。你卻告訴本宮,姦夫是誰?你說出來,本宮讓你死個痛快!」
郭菀央淡淡說道:「娘娘,如果不供,那就只死我一個。如果供出來,那就至少要死兩個。這筆帳,我卻是會計算的。」
馬氏再也氣不過,當下厲聲喝道:「再給我打!不用再等什麼老鼠不老鼠了,本宮倒是想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棒子硬!」
棒子再度落下來,郭菀央咬牙死死熬住。這可是一個好消息,用棒子說不定就可以將自己整死了,自己用不著忍受那麼噁心的事情了。
心裡想著死,可是人的命卻偏生是最硬的,郭菀央不知熬了多久,心中只想早點昏迷過去,可是偏生卻不曾昏迷。穿越太多次,神經比一般人要大條多了。
卻聽見後面細碎的聲音響起,卻是去拿東西的太監宮女出來了。
馬氏伸手阻止了正在行刑的奴才,沉聲喝道:「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郭菀央咬牙笑道:「說出姦夫就要死兩個,不說出來卻是只死一個,你說我該說不該說?」
馬氏厲聲喝道:「你難道不怕?」
郭菀央說道:「怕……自然是怕的,只是怕不能解決問題,所以我只好硬著頭皮去面對。」
馬氏冷笑了一聲,說道:「還道你不怕呢……先將她手腳捆住了,然後將鐵桶壓在她身上,將老鼠塞進去……嗯,別忘記了將鐵桶摁住了,拿個鐵絲來捆住罷,免得翻倒了!」
茱萸慘聲叫道:「小姐!」
郭菀央苦笑了一下,說道:「茱萸,你家小姐可是要強了一輩子,最後關口,可不能讓別人小瞧了。」
馬氏冷笑說道:「你要強,那就再強下去罷!」
馬氏吩咐下去,邊上的奴才們已經下手,將鐵桶摁在郭菀央身上。當那毛茸茸的老鼠被塞進自己的胸前,再要強的郭菀央,也不由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戰!
臉色也蒼白了。
這種神色讓馬氏大為滿意,當下呵呵笑道:「求饒了罷……」
郭菀央咬牙笑道:「太孫妃大恩。」
馬氏氣得發抖,說道:「你果然要強!」
正要不顧一切吩咐點火,卻聽見門外有聲音響起:「太孫妃大人,這宮中之事,本來就當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來管理。您在宮中動用私刑,是不是逾矩了?」
卻是寧妃,披散著頭髮,帶著兩個妃子,闖了進來。
馬氏站了起來,說道:「寧妃娘娘您來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說起來這宮中之人,沒規矩的是越來越多了。本宮本來以為,這等事情,就是郭菀央這等奴才不懂事而已。卻是沒有想到,有一句老話叫做上樑不正下樑歪。家風不正,也難怪要鬧出這樣大的醜聞來。」
寧妃眼睛也不看郭菀央,只看著馬氏,淡淡說道:「事急從權,未曾請你家奴才通報,太孫妃請不要怪罪。本宮記得,這個郭菀央,乃是先皇后指明留在宮中擔任女官的,並不是尋常的奴才,娘娘這等稱呼,卻是對先皇后的不敬了,請娘娘收回。」
馬氏想不到寧妃居然這樣給自己吃癟,當下翻翻眼睛,冷笑了一聲說道:「是奴才也罷,不是奴才也罷,觸犯宮規,丟人現眼,難道這是郭家的家傳本事不成?」
寧妃冷笑了一聲,說道:「原來太孫妃娘娘是在譏笑先皇后識人不明。」
寧妃設套,馬氏當然不肯鑽進來,當下怒道:「本宮並非這等意思。只是人是會變的,少了約束,先皇后當初看得很穩當的事情,現在也難免出了岔子。」不能與寧妃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當下反攻,說道:「寧妃娘娘您主持宮禁也算是有些時日了。本宮奉行太孫的命令管理此事,正要向娘娘移交。娘娘既然來了,本宮就問個究竟:這皇宮之中,逮住私通的事情,該當如何處置?」
寧妃這般急沖沖的趕過來,其實也不是想要救回郭菀央的性命。事實上,寧妃聽說事發的時候,就知道郭菀央的命是保不住了。之所以趕過來,只不過擔心郭菀央在刑訊逼供下說出不該說的話來。為了家族,她趕過來,只不過是想要給郭菀央一個痛快而已。當下眼睛在郭菀央面前掠過,閃過一絲抱歉之意,沉聲說道:「或者鴆殺,或者縊死,卻沒有聽說過像娘娘這般,要用一些旁人聞所未聞的酷刑的。」方才情景,她也見到了,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刑罰,但是定然是酷刑無疑。
轉頭吩咐身邊的宮人:「這事情既然已經暴露,郭菀央雖然是我郭家之人,然而也不能徇私。將毒葯拿上來,請七小姐上路罷。」
馬氏知道,寧妃這是迫不及待要將郭菀央處死了,免得夜長夢多,說不定郭菀央就說出對郭家不利的話來。當下笑吟吟阻止,說道:「寧妃娘娘,這就是您的不對了。這到底是東宮,到底是本宮的地方,您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在本宮地方殺人,是不是有些不對呢?」
寧妃微微冷笑。方才你還威脅著要殺郭菀央呢,現在我要來殺,你卻來阻止了。當下笑吟吟說道:「在太孫妃地方殺人,確實是本宮不對。既然這樣,蓮蓉,冷香,你們兩個扶起郭七小姐,先離開東宮罷。」
馬氏聽寧妃似乎有些服軟,當下又笑道:「寧妃娘娘,倒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郭菀央的姦夫,現在還未曾查問出來。寧妃娘娘您這麼著急就要殺人,倒是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疑惑呢:到底是不是因為那事情與寧妃娘娘有關,所以寧妃娘娘這般著急?」
這句話卻是正說中了寧妃的心病。今天逼不得已要殺了郭菀央,心中已經是異常的難過,現在又聽聞馬氏含沙射影,寧妃就已經到了即將爆發的邊緣。當下眉頭一皺,冷聲說道:「本宮倒也不知道,太孫妃娘娘不但善於管閒事,而且還善於捕風捉影。」
馬氏微微笑道:「這倒不是捕風捉影,事實上,即便是捕風捉影,也總要有風可以捕,有影可以捉,您說是也不是?」
寧妃雙眉一挑,說道:「太孫妃,您也莫要太過得意了,等來日太孫回過神來,或者會與娘娘計較今天之事也說不定。」
寧妃這是威脅了。馬氏冷哼了一聲,說道:「寧妃娘娘,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寧妃淡笑道:「反正本宮也已經六十多歲了,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太孫妃娘娘卻正是年富力強,如果不小心被太孫冷落,那冷宮歲月漫漫,倒也悠閒得緊。」
馬氏冷哼了一聲,說道:「本宮即便是過優哉游哉的冷宮歲月,娘娘也肯定是看不到了。」吩咐身邊的人:「先將郭小姐看起來,好生服侍著,別叫她死了,本宮總要問出那個姦夫才能向皇上交帳!」
這邊唇槍舌劍,卻聽見茱萸的慘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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