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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2:27:06 作者: 旅者的斗篷
……
潤潤坐轎匆匆趕到內務局時,一大群太監宮女正凜然站著,最中間跪著張佳年。
他狼狽不堪,臉上沾了泥土,想來剛被按在地上打過。
面前,是一口井。
王公公尖聲尖氣道,「人贓俱獲,探花郎也莫要清高了。你是乖乖認罪,還是咱家把你投到井裡去,直接執刑?」
張佳年啐了聲,死不認栽。
「濫用私刑!」
王公公彈彈手中的一簿冊,
「咱家如何是濫用私刑?就憑這東西,即便你告到劉總管面前,咱家也有權治你的罪。」
佳年正受到圍攻。
潤潤這皇貴妃一駕到,奴才們皆凜然向她行禮。她是未來皇后人選,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怠慢她。
潤潤定了定神,問:「怎麼回事?」
王公公彎腰賠著笑臉,
「什麼風把皇貴妃娘娘吹來了,這狗奴才暗中記錄陛下和您的蹤跡和言行,偷偷寫在這本薄冊上,意圖不軌,奴才正在盤問。」
潤潤低頭翻閱那冊子,裡面是佳年清秀的字跡,記錄著她什麼時候去出翠微宮,什麼時候去御花園,什麼時候去佛堂,甚至連她與陛下去百獸園的事都有。
她抬頭與張佳年對望,張佳年目含悲哀——他記這些不為別的,只為能與她多偶遇兩次罷了。
否則前一日,他們焉能如此巧地在佛堂碰面?
潤潤感慨,張佳年實在有心。
闔上冊子,「只不過一些記錄罷了,可能這奴才想伺候得更周到些。公公不必大動干戈。」
揮揮手,要說,「將人放了吧。」
王公公卻道,「且慢。」
對潤潤,「娘娘容稟,此事輕縱不得。薄冊上不僅有您的行蹤,更有陛下的。若這奴才動歪心思,轉賣給宮外的心懷不軌之人,宮裡奴才人人都效仿,豈非將置陛下於危險之地?唯有嚴懲以儆效尤。」
潤潤道,「公公言重了。寥寥幾筆而已,能有什麼後果。」
轉而問向張佳年,「你只是想伺候得更周到罷了,對吧?」
張佳年緊咬牙關,含淚不語。
兩個太監扣住他,他尊嚴受辱,比皮肉之苦更令他心碎。
最近的潤潤事情已經夠多了,她不欲再讓佳年出岔子,再次強調道:「放人。」
王公公依舊堅持,「娘娘得罪了,實在不能放。此人有謀逆傾向,恐對聖駕懷有怨懟之心。奴才人微言輕,若今日輕易放人,日後上頭追究起來,掉腦袋的必然是奴才。」
王公公開始上綱上線,咬死了張佳年的錯處,上升到『謀逆『的高度。
一旦沾上這兩個字,張佳年就很難脫身了,不死也得掉一層皮。甚至可跨過慎刑司,移交刑部拷問。
潤潤知道佳年哪裡有什麼反叛傾向,這些人端端血口噴人。她情不自禁想到陛下頭上,難道又是陛下的授意?
她急給張佳年使眼色,佳年此刻引頸就戮,浩氣凜然,全然將生死置之度外。
潤潤無法,看來此事還是要去懇求陛下。
「先把人扣著。關進暴室。」
王公公妥協。
潤潤心緒起伏,欲見陛下,可此刻早朝尚未退。她便直直來了太極殿,和總管劉德元說一聲,進裡面去等陛下。
太極殿不同於儀景殿,只是陛下的寢宮,而並未存放著政要奏疏。
劉德元知潤潤在陛下心裡的分量,便讓她進去了。
又在太極殿等甚久,才盼得陛下。
他一身朝服,驀然見她在此,驀然有點驚喜。
「潤潤?」
潤潤上前,「臣妾參見陛下。」
陛下輕飄飄帶過,他在她面前跪也跪了,打也挨了,還算得上是皇帝嗎,早顏面掃地,這點子虛禮趁早省略。
「說吧,你又找朕何事。」
他坐下來飲口提神的茶,清減得厲害,身影蹣跚。他看她的眼神,又那樣含情脈脈,明明飲著茶,卻似飲相思入喉……
還記得,她早上說原諒他了。
是他自己跪一宿換的。
在他面前提別的男人潤潤有些難開口,鼓足勇氣說,「臣妾求陛下救一救張佳年,您說過留著他的性命的。」
陛下輕輕哦了聲。
嗓音沉啞,精神並不如何高漲。
「慢慢說。」
潤潤便把王公公要把張佳年投井之事說了,刻意解釋張佳年安分守己,並無謀反僭越之心。
陛下揪出其中肯綮,「他記錄你的行蹤做什麼?」
潤潤道,「自是……」
陛下哂,「他還覬覦你,你也還惦記著他,對吧?」
潤潤語塞。
「不是那樣的,陛下莫誤會。」
陛下道,「既然如此,朕那麼好心,相救一個大逆不道之人?」
潤潤強調道,「陛下說過留他的命。」
「那也得在他老實的情況下。」
「陛下,你,」
「潤潤。」
陛下切切凝望著她,悲哀一層漫過一層,「你為什麼只看得見別人。朕心裡也有你,你為什麼眼盲心也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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