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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2:27:06 作者: 旅者的斗篷
潤潤驀然想起自己曾給陛下做過一次,他嘗都沒嘗……便搖頭道,「我在宮裡常常自己做著吃,其實賤得很,只有平民百姓才吃。」
張佳年見潤潤喜歡,把自己碗裡的芋圓子全撥給了她。
他們兩人坐在牆角,還真跟逃荒的人似的。從前他們可是皇親國戚,一個駙馬,一個德妃娘娘,此刻能有一碗飯吃,都覺得甚滿足。
潤潤燒得太厲害,吃過東西後靠在牆角邊休息。她喉嚨開始酸疼,呼吸不暢通。張佳年心疼,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方才在船上遇見的兩個客商居然也來此,討要了粥,再度和潤潤與張佳年套近乎。
「姑娘也在此處。」
張佳年的懷疑已達到極限,深深以為他們是追兵派過來的探子,或江湖無法無天的人牙子。
他立即拉起潤潤要走,然潤潤蹲在地上良久,腿早已蹲麻,被張佳年這麼急切一拉,頭暈腦轉,直接軟倒下來。
張佳年大驚,「潤潤!」
扶潤潤有氣無力地靠在房檐下,氣息已十分薄弱。她之前僅僅低燒,現在已轉化成高燒。
她道,「娘,你怎麼來啦。」
張佳年呸呸呸,她娘死了十幾年了。
「潤潤……」
緊緊抱住潤潤,急得大顆大顆淚珠滾下。
那兩位客商對望一眼,心道糟糕,若這位姑娘身體抱恙,他們豈不是腦袋搬家。
當下一人眼疾手快,推搡張佳年。
另一人趁潤潤虛弱昏倒在牆壁邊緣時,迅速給她把脈,幾枚銀針刺入她要穴。
張佳年目眥欲裂,沙啞地道:「你們要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害命麼……」
兩人不理。
一人仍竭盡力氣拽住張佳年。
他們雖然是御醫,但平日卻在行宮侍奉太后,宮裡的人沒怎麼見過他們。
太醫孟松暄算是宮裡醫術最高明的太醫,他們的醫術比起孟松暄也不遑多讓。
因而,這次才被指了來。
給潤潤刺針的那御醫,已快速從藥匣中把準備好的丸藥掏出,餵給潤潤。
張佳年滿心以為他們要劫持潤潤,拼命阻攔。
潤潤吞下那枚丸藥,感到喉嚨舌間一陣清涼之感,熱毒退掉許多。
未免深深疑惑,什麼江湖土方,能有如此神奇效用。
醫者暗中心疼,小姑奶奶,你吃的,可是多少珍寶凝結成的解毒消熱丸,平常人連看都看不得一下,吃下去當然管用。
張佳年見潤潤吃下藥後並無大礙,反而火氣漸漸消除,稍稍安定。
那兩人道,「萍水相逢襄助罷了,實在無惡意。」
張佳年沉吟猶豫。
欲對那兩人道謝,卻又疑慮在心。
究竟為了什麼,讓這兩人出手相救呢?以小人之心揣度人,遠非君子之道,但這世上確實好人少,壞人多。
難道他們真遇見了好人?
欲問姓名,那兩人留給潤潤一些藥,揮手作別而去。
張佳年半跪在潤潤面前,問她感覺如此。剛才丸藥倒屬其次,主要是扎的那幾針管作用了。
兩人又休息好一會兒,雖滿腹疑惑難以索解,重新上路。
布施粥飯的地方沒多遠,乃是布施衣物的地方。連衣物都布施,當地官員當真是愛民的好官。
據說某地有洪澇災害,才會開倉放糧。此地明明是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的。
下了這麼長時間的雨,潤潤和張佳年的衣衫早濕。此處有禦寒的衣物,正好領一下。
同樣,他們不敢貿然行事,見領的人很多很多,才敢混入人群的。
那兩個客商給的藥十分管用,潤潤吃過片刻,燒意明顯有退,再加之吃過東西,渾身力氣滋生那麼幾分。只是連日來太勞累,身子還很虛乏。
張佳年一心盼著潤潤好,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他實在難安,愧也要愧死了。
眼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追兵追他們了,他們或許真的自由了。此處離京城,相距甚遠。
他們不敢明目張胆去客棧,在一堵避風的牆壁後,臨時搭起了棚子。張佳年把衣物鋪在地上,又鋪滿稻草,厚厚的一層,讓潤潤好好休息。他自己則守夜。
觀潤潤秀麗的睡顏,張佳年已經開始想像日後與潤潤到了海島之上,他們二人的幸福生活了。
只是他身上的刑具,礙事的刑具,怎樣才能把它摘下來?
有這東西在,他永遠不能算個男人,他臉長得再清秀,俊俏,又有何用處。
這是恥辱象徵,摧毀一個男人的尊嚴。
張佳年自己使勁扯,但人的力量,無法和鐵相提並論。
他只能空餘悔恨。
潤潤被他的動靜吵醒,揉著眼睛,「佳年,你怎麼啦?」
她臉蛋上病態的紅已褪了。
咳嗽聲止住,肺里也能透過呼吸了。
張佳年欣喜,任何事沒有潤潤的健康重要。他盯潤潤半晌,半晌又自慚形穢。
「潤潤。」
「如果我這輩子都不能……和你那樣,你還願意跟我嗎?」
潤潤略略疑惑,「哪樣?」
哪樣。
張佳年一個文人,無法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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