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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2:27:06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陛下一字一頓說,「她是皇后,你不該冒犯她。」
即便阮淨薇有錯,也該由他親自下旨廢掉。潤潤貴為妃又怎樣,充其量也是他的妾。後宮陰險,嬪妃相互猜忌算計,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更何況,阮氏在前朝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對江山很重要。
潤潤對著陛下一叩首,任憑處置的模樣。她挺直腰板,像傲然挺立的一顆竹,也想秋風中瑟瑟吹動的殘菊。
「臣妾聽陛下發落。」
她那麼想為她姐姐報仇?
她原來是一個多乖巧多謙卑的姑娘,現在滿身長刺。
悲喜怒哀齊齊湧上陛下心頭,他其實從宮外回來,本來打算對潤潤坦白一切,告訴她歲歲其實還活著的。
她還真挺有本事,給他惹出這麼大的禍。
他借波斯國的香粉略施小計,便知她還和張佳年藕斷絲連著,
怪她不懂事,也怪她背叛他,
他辛辛苦苦隱忍了這麼久,捂不熱她那顆鐵石做的心。
他的感情陷入了泥潭裡,糾結無法自拔。
陛下問,「你是想剛封妃,便進冷宮嗎?」
連未來皇后也敢毆打。
剛才太醫說的,可是阮淨薇下面破裂,後半生不孕不育,連腸子都差點被打破。
潤潤仍然冷冰冰那句「悉聽發落」。
陛下氣息翻湧,無比辛酸,氣苦,恨不得將手腕佛珠扯斷。
他道,「好,那朕成全你。」
聽著,嘶啞心酸是他自己。
第45章 思念
陛下雖如此說, 卻沒下令真把潤潤廢入冷宮,或者拖下去腰斬杖斃。
他靜默了,淡淡憂鬱流淌在神色間,
傷害她, 他……不忍心, 饒是她把他的繼後打殘, 闖下滔天大禍。
又仿佛, 把她廢入冷宮,寂寞唏噓的只會是他自己。
好吧。剛才他撂下的是一時氣話。
若她肯軟下語氣好好求一求他, 他會盡力包庇她的。
雖然潤潤手無寸鐵跪在他面前, 雖然他執掌天下,雖然一弱一強……怎麼看起來, 卑微挽留的是他呢。
那號令金吾衛的魚牌還是他給潤潤的, 若深究,他亦有株連之過。
陛下表情諱深, 胸悶,
複雜深奧的滋味, 盤桓在他舌根,
她對他敵意如此大, 不就因為他沒讓她做皇后,她嫉妒阮淨薇嗎?
可潤潤也要想想自己身份啊,若她有丁點做皇后潛質, 他怎會把後位給別人。
她一介伶女, 下三濫的出身, 和勾欄歌姬、王府府妓相差無幾, 抬妃位已十分勉強,焉能做得了他皇后。
正妻, 必須得高貴體面。
他真的已經很盡力很盡力提拔她了。
她是如此不識抬舉,
貪婪和虛榮心,永無止境,得到了一個位份還想要更高的。
陛下垂著眼皮,
鴉黑的長睫沉下一窪陰影。
潤潤難以理解陛下此刻糾結的心境,許是陛下錯會了,她冒死把阮淨薇打殘,並非嫉妒皇后之位,更非試圖上位,唯一目的只是為歲歲報仇。
皇后之位,他還跟個寶兒似地捂著,其實她卻半點不稀罕。
陛下終究弗願把潤潤真廢入冷宮,知趣地揭過此事,對另一樁事興師問罪。
「你那日去給薛歲歲掃墓,見了誰,你自己說說。」
潤潤聽到此處,死水無瀾的目光乍然一絲絲波動。
她怔怔抬眸,「陛下,您知道了。」
您知道得好快。
陛下冷呵。
「你覺得朕不該知道是麼。」
他是沒派人跟著她。但不代表她能把他當傻子矇混。
潤潤猛然想到,是香粉,肯定是張佳年身上的香粉沾在她身上,將她暴露了。
為何陛下那麼輕輕鬆鬆讓她掃墓?為何陛下完全相信她,根本不派人跟著她?
與其說她會鑽營,還莫如說陛下故意給她這麼一個機會,試探她有沒有恢復記憶,有沒有私通之心。
如今,這個答案已經相當明顯了。
「好,臣妾死罪。」
潤潤憮然,記憶之事恐怕再也瞞不住,「……求陛下賜臣妾一條白綾,臣妾自己了斷。」
陛下骨節攥緊,絲絲泛白,
她連死生都看得那麼淡。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以為朕不敢?」手中佛珠被他徹底扯斷,長眸透著隱忍的洇紅。
潤潤淚眼婆娑,抽噎了下,
她原也只不過是那個最膽小最怕疼的潤潤。天子之怒,她怎麼敢頂嘴啊。
見她那副落淚模樣,陛下眼皮瞬間刺痛。他只是試探一下她,她太令他失望了。
憤怒火焰早在他一開始得知她和張佳年藕斷絲連時化為灰燼,現在他寂寞,空虛,心冷,感覺自己很可笑。
但他又不能把她怎麼樣。
陛下沒再提白綾之事,寂寥轉身,
「你自己在碧霄宮好生反省吧。」
陛下背影離去,碧霄宮的大門即將沉沉關閉。
潤潤知道自己僥倖存活,面臨的也是後半輩子幽禁,再見不到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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