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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2:27:06 作者: 旅者的斗篷
皇后娘娘瞥見右手邊空缺的座,問:「貴妃沒來?」
張榮華道:「回娘娘的話,嬪妾今晨探望過貴妃姐姐,姐姐吃什麼都吐,托嬪妾代為向娘娘告假。」
皇后皺皺眉。
貴妃仗著懷龍裔,肆意缺席請安,今月已是第四回 了。然貴妃最得陛下盛寵,陛下寵著她,就喜歡她嬌縱。
整個後宮除皇后之外,貴妃便是最尊貴的女人。若非貴妃懷著身孕,陛下缺個稱心的暖床工具,焉會寵幸潤潤。
「雖說如此,新妹妹入宮,她也該過來瞧瞧。」
張榮華嘴上稱是,心底暗暗鄙夷。
憑一個卑賤伶人也配。
此時內侍傳來冗長的通傳:「陛下駕到——」
眾妃齊齊凜然。
潤潤聞陛下名號,亦微微發慌,整斂衣襟隨眾妃一同行禮。
謝郢識一襲暗藍帝王常服,手握佛珠,緩緩踱步而來。
熏爐絲絲縷縷發出的雲氣紋,背後屏風是水墨滃染的冷調山水畫,仿佛他也是畫中人。
潤潤伏在地上,他的身影從她面前滑過時,只似一陣矜貴的清風。
妃嬪皆跪。
「參見陛下。」
陛下來到高位落座,潤潤才隨眾妃才起身。
因為陛下的到來,空氣悄無聲息變得緊張起來。眾妃有的在撫摸鬢角,有的垂眸嬌羞。
既然卑微如小麻雀的薛寶林都有了第一份恩寵,她們還能遠麼。
潤潤遙遙坐在最遠處,連陛下五官都看不清楚。
念及昨夜被他握在手心的感覺,她倏然打個寒噤,細腰到現在還酸酸漲漲著。
陛下來跟皇后吩咐一些秋獵之事,太后娘娘雖非陛下生身母親,但地位無比尊崇,當今最得寵的貴妃娘娘也是太后表侄女。
陛下重孝道,這些年太后的壽誕無不認認真真操辦,明年開春恰逢太后六十花甲,誕宴更要熱熱鬧鬧。
皇后聞此難免呃嘆,貴妃有太后這樣強大的母家做靠山,何愁聖眷不濃?
畢恭畢敬道:「是,臣妾都記下了,屆時會按您的意思操辦母后壽誕。」
陛下點點頭,續又閒談起其他。
「南洋進貢四匹明光錦,雖說不稀罕卻也名貴,皇后自己留一匹,剩下的自行分配罷。」
明光錦緞是由南洋繡女在特定季節才能編制而成,穿之猶如將波光粼粼的湖水披在身上,是女子都愛的時興料子,既保暖又貴氣。
既由皇后分配,竇貴妃恃寵生嬌,皇后不欲賞她。
位份高的芳昭儀自然可得一匹,梁良媛亦可得一匹,餘下這一匹……皇后徐徐瞥向角落處的潤潤,尚摸不清陛下對這位新寵的態度。
不若也賞潤潤一匹?
然觀陛下,神色如恆,並無偏賞潤潤之意。
潤潤自己也死死低著頭,一副拘忌怯懦的模樣,哪裡會爭搶。
張榮華此刻忽然輕咳了聲,嬌顏如花,鬢間珠花微微顫抖。
陛下瞧了瞧她。
張榮華故作嬌柔:「臣妾失禮,今日天冷,臣妾還沒來得及換冬衣。」
張榮華位份低,但勝於會鑽營。
皇后順水推舟:「既冷,便賞賜你一匹錦,如何?」
名義上問張榮華,其實還是等陛下的意思。
謝郢識呷著茶:「謝恩罷。」
張榮華大喜,朝陛下和皇后磕下一個頭:「臣妾謝主隆恩,謝皇后娘娘恩!」
在場的唯有沈婕妤與薛寶林潤潤沒得賞。
沈婕妤也就罷了,畢竟尚未侍寢。薛寶林居然也兩手空空,看來這位新寵不過如此,當真只是一夜暖榻之物。
說來,憑薛寶林那樣低等伶人,珍貴的明光錦落於她手,確實糟蹋。
眾妃都暗暗在嘲笑潤潤。
潤潤傻傻眨著眼睛,也不知別人怎麼揣測。
她從一生下來就為奴為婢,跟母親吃糠咽菜,數九寒天有身破破爛爛的布衣蔽體就已萬幸,怎麼曉得明光錦是何物。
她如今身上穿著繡滿花紋的裙衫,頭上能插寶石簪子,回宮還有宮殿住,已經是她從不敢奢求的生活了。
餘下陛下無話,便即起駕。
眾妃再度跪倒相送,潤潤蜷縮在張榮華後面,細聲細氣也行禮送安。
實不相瞞她掌心已冷汗淋漓,面對和藹的皇后娘娘還好,但凡陛下一在場,她就害怕得要命。
可陛下經過她身畔時,玄靴稍作停滯。
「你跟朕來。」
潤潤猝爾面色雪白。
張榮華等人嫉妒而震驚的目光朝她投來,潤潤感覺自己快被戳穿了。
怎麼又是薛寶林?
皇后卻微微笑,政務繁忙,這卑賤姑娘恰好會唱曲,陛下帶過去當個黃鶯,聊作視聽之娛,解解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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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景的太陽懸在空中,刮著凜冽西風。
陛下的太極殿與皇后的鳳儀宮互為夫妻殿,比肩而立。
因路程很近,陛下未喚轎輦,一路宮女太監隨侍。潤潤跟在陛下身後,兩隻腳如踩在棉花上,頭低得比宮女太監還甚。
與昏暗曖然的長信宮迥然,太極殿是天子日常處理公務之所,寬敞、大氣而明亮。
殿內,主僕一坐一站。
陛下手持摺子,抬首問:「你叫……?」
雖經過昨夜,他並沒記住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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