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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1:58:57 作者: 青衫帶酒
    鏡頭之下, 隨著這場「祖孫談話」的繼續,假扮謝牧的小章子頭上冒出了越來越多的汗,讓他不得不抬手擦拭。

    「小牧, 你額頭上怎麼出這麼多汗,是衣服穿厚了嗎?這群人真是,也不知道成天是怎麼伺候小少爺的。」

    謝老夫人嘴上抱怨著,從懷裡取出一方帕子裹在指頭上輕輕地點著小章子額頭上的汗珠,表情關切又慈愛:「來, 讓奶奶幫你擦擦。」

    「唔,嗯……」

    小章子下意識不自在地向後縮了縮肩膀,又硬著頭皮伸回去, 輕柔又飽含關愛的觸碰讓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如坐針氈。

    他被生活逼著成了管家的幫凶,卻尚存一息良知,而每當被謝老夫人這樣關心照顧的時候就是他最煎熬的時刻。

    「小牧, 怎麼啦?看你這汗一陣陣地往外冒,是還熱嗎?」

    「還是說身子有哪裡不舒服?」

    謝老夫人面露緊張,先是用手碰了碰小章子的額頭, 又去試他手心的溫度。

    「也不熱呀, 難道是吃壞肚子了?」

    面對謝老夫人的詢問, 小章子狼狽地別開眼,向一旁侍立著的管家謝德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廢物!」

    謝德眼神閃過不耐, 卻還是端起假笑湊過來使著巧勁移開了謝老夫人的手,溫聲道:「老夫人,小少爺讀書的時候快到了,您再留他,一遲到先生會生氣的。而且您身子不好, 不能久坐,還是讓丫鬟扶您回去躺躺。」

    「是,讀書好,讀書好啊,當年小牧他爹學問就做得特別好。」謝老婦人渾濁的眼珠子裡閃過水花,片刻後又垂下眼,順著謝德扶他的力道站起來。

    「老了,坐不住了……」

    她低喃著,邁著顫巍巍的步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到自己的臥房,簾幕層層疊疊遮住外邊照進來的日光,像是進了一個昏暗的牢籠。

    「愣著幹嘛,該去幹什麼不知道?我看你是衣服穿身上久了就忘了自己原來是個什麼東西,還真把自己當成謝家的主子了?」

    沒了謝老夫人坐鎮,謝德連裝都懶得裝,冷聲呵斥小章子,周圍留下的僕人幾乎都是謝德的心腹,個個垂著眼睛安靜站立,仿佛沒有看到眼前的這幕,表情冷漠。

    「是,我這就回去。」

    眾目睽睽下被呵斥的小章子難堪地咬著下唇,倒退著出了門口。

    鏡頭在此時給駱與時的臉來了個特寫——

    從昏暗的屋子到明亮的室外,當跨過代表光影分界的那道門檻時,小章子的眼神也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他的瞳孔中倒影著庭院裡的樹木和外邊的天空,像是瞬間就有了生機,似是在暗喻這死局中唯一的一點希望。

    第一場戲到此結束。

    ……

    「不錯,這一場戲過了,大家休息一下,準備拍第二場、」

    李鶴導演肯定的話一出,整個劇組都放鬆了下來,繼而自發地鼓起了掌。

    為第一場戲就一遍過的順利,也為幾位演員為所有人帶來的這場精彩至極的表演。

    從容和掙扎,端莊和痴愚,忠誠和陰險。

    小章子、謝老夫人、管家謝德,這三個全劇的核心人物在一出場的這個小小片段里就被演員們用精湛的演技樹起了人設,人物身上表現出來的矛盾和衝突不僅使得角色形象更加立體,也在對立與鬥爭中將劇情有節奏地向後推進。

    除了三位主角,其他的配角表現得同樣出彩。

    看似麻木的僕人中,有謝德忠實的狗腿子,眼神倨傲,也有迫於形勢不得不隱忍的謝府老人,關心擔憂的眼光時不時掠向端坐在主座的謝老夫人,垂在身側的雙手總是緊張地青筋乍現。

    陸曜真情實意地和眾人一起鼓著掌,十分嘆服這些專業演員們的演技,甚至開始慶幸自己早有幾分自知之明,沒有不自量力地一頭扎在演戲這條路上。

    毫不誇張地說,陸曜自認,就算再給他5年的時間他也趕不上在場的這些演員中演技稍遜的那幾位,至於幾位主演,想要與之比肩這種事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他現在急需積攢實力和本錢成為能配得上駱與時的人,最缺的也就是時間。

    不管是天賦還是時間他都拿不出來,這麼一想,提前放棄或許還是個明智之舉。

    趁著休息,駱與時過來找陸曜:「怎麼樣,現在你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了嗎?」

    「明白了,也謝謝駱老師帶我長了見識。」陸曜笑著說道,眼睛卻忍不住黏在駱與時的新扮相上。

    不得不說,這身從頭到腳無不透著精貴的行頭格外襯駱與時,像是珍貴的珠寶終於被安放到了合適的高級展櫃,真心不能再配。

    駱與時注意到陸曜久久沒有動,出聲提醒:「噯!注意你的眼神!看什麼呢!」

    「看你。」陸曜壓著聲音,低低地笑了下:「哥哥穿這身真好看,等回頭——」

    「打住!戲服是劇組的,不許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駱與時提前飛快地說。

    「亂七八糟的事?哥哥以為我在想什麼?」陸曜忍著笑調戲駱與時,「我只是覺得哥哥穿這樣的衣服很好看,讓我也忍不住想定一身穿穿。」

    「但哥哥剛才可不是這麼想我的吧?」

    陸曜刻意壓低的聲音里透著揮散不去的曖昧,甚至偷偷用手指划過駱與時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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