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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1:33:19 作者: 張不一
她陷入了一場醒不來的夢,夢裡一直輪迴著一個場景----
手術室門前,醫生將手術知情同意書遞給了她,要求她簽字。
她立即打開了筆蓋,正要往家屬欄中籤下自己的名字,然而醫生卻忽然奪走了她的筆,冷聲質問她:「你是家屬麼?」
她慌了神,連聲回答:「我是呀,我是!」
醫生卻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謊言:「你不是,你們離婚了,你沒資格給他簽字。」
不簽字就不能做手術,就不能救他的命。
她被嚇哭了,搖著頭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是他老婆,我們沒離婚。」
「你們離婚了。」
「你不是家屬。」
「你沒資格給他簽字。」
在夢裡,醫生不斷地用一種冷漠的聲音重複著這三句話,仿佛是在不斷地提醒著她:你們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他或生或死,都與你無關。
她無助極了,卻又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哭著求醫生允許她簽字,但是醫生無動於衷。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夢境周而復始,她深陷夢魘,一遍又一遍地經歷著這種絕望與痛苦。
「顏顏!顏顏!」
不知過了多久,媽媽的聲音傳進了夢中,打破了一直困擾著蘇顏的夢魘,她猛然睜開了眼睛,然而視線卻是模糊著的,因為她是哭著醒來的。
柳湘坐在床邊,眼眶紅彤彤的,滿眼都是心疼。
她的手中握著一塊白毛巾,動作輕柔地為女兒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和汗水:「不哭了,媽來了。」
蘇顏沒想到會見到媽媽,茫然不已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後,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地,慌慌張張地說道:「我要去找星梵。」
「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柳湘趕忙摁住了她的肩頭,「星梵沒事,已經醒了!」
蘇顏一愣,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媽:「真的?」
「我騙你幹嘛!」柳湘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公公婆婆還有你爸都去看他了,等會兒就回來了,不信的話你可以等他們回來之後問他們。」
蘇顏的腦子突然有點亂,根本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星梵已經從icu裡面出來了麼?」
「沒呢,哪能那麼快。」柳湘又嘆了口氣,「現在是剛脫離生命危險,還得再觀察幾天。」
蘇顏的眼眶又紅了,嗚咽著說:「我想去見他。」
柳湘無奈:「等你從這棟樓跑到那棟樓,探視時間也過去了。」她又安慰了女兒一句,「明天再去也一樣,說不定到了明天他的狀態更好了,你倆還能說說話。」
蘇顏只能聽媽媽的話,竭力安耐下了滿心的擔憂與不安,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掛在半空的吊瓶已經臨近尾聲,柳湘去喊了護士。
等護士拿著空吊瓶離開後,蘇顏才問了句:「我怎麼了?」
柳湘嘆了口氣:「體力透支加上傷心過度,昏過去了。」
蘇顏:「我暈了多久?」
「一整天了。」柳湘心有餘悸地說道,「我們四個老的一直聯繫不上你們,擔心的要命,昨天半夜趕到了這裡,結果你們倆一個在icu一個在住院部,心臟病差點就被嚇出來了。」
蘇顏又想哭了,感覺自己特別的不孝順,長這麼大了還要讓爸爸媽媽擔心。
她吸了吸發酸的鼻尖,又問了句:「你們怎麼來的呀?」
雪下這麼大,從東輔到南島的高鐵肯定都停運了,他們四個老人是怎麼不遠千里的趕到這裡來的?
柳湘:「連夜開車來的,在高速上堵了整整一天。」
蘇顏又是一陣心疼,哭著對她媽說了句:「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柳湘的眼眶猛然一熱,趕忙擺了擺手:「這有什麼對不起的,只要你們倆好好的就行了。」
好好的?
他們都已經離婚了,這還能算是好好的麼?
蘇顏又想到了那個夢,雖然在現實中,她順利地簽了手術知情書,但這並不能改變他們離婚的事實。
愧疚感再次瀰漫了心扉。
父母只盼著兒女好,她卻將日子過成了一團糟。
十分鐘後,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最先走進來的是她爸蘇建安,緊隨其後的是白星梵的媽媽江琳和他的爸爸白汝銘。
蘇顏先喊了聲:「爸、媽。」
三位老人見孩子醒了,立即圍到了病床邊。
蘇建安兩鬢的頭髮已經見了灰,看向女兒的眼神中滿含心疼:「感覺好點沒?」
蘇顏點了點頭:「剛打完葡萄糖水,好多了。」然後立即詢問,「星梵怎麼樣了?」
「醒了,放心吧!」這次開口的是江琳,「你不用操他的心,他好好的呢。」
白汝銘也說道:「他被照顧的很好,你也不能虧待了自己,要好好養身體。」
江琳和白汝銘對她越好,蘇顏就越愧疚。
白星梵是他們的兒子。
是她把他們的兒子連累了。
內疚的情緒在胸膛內翻江倒海,她哭著對江琳和白汝銘說了聲:「對不起,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