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
2023-09-14 21:00:45 作者: 我算什么小餅乾
艾爾文的書房在二樓的最里側,曲夏敲門:「上將閣下?」
房間裡傳來東西翻倒的聲音,旋即聽艾爾文斷斷續續道:「進……進來。」
曲夏推開房門, 艾爾文半跪在窗邊, 脊背繃直,手在地板上摸索, 指尖抖個不停,在他半米外的地上散落著藥盒和注射器, 似乎是拿取的時候不慎打翻了。
艾爾文抬眼看向曲夏,眸子裡一片灰翳,他咬牙道:「過來……幫我注射。」
曲夏腦子裡閃過一個詞:「信息素失控」。
當雌蟲長久沒有信息素注入,就會引起一系列的身體不適, 後續再發展,就會失控,失控的雌蟲神智混亂, 四肢頸軟,必須用藥物壓制
曲夏半蹲下來, 飛快的將注射器和藥劑撿起來遞給他:「上將,在這裡。」
艾爾文從他手中接過針, 指尖哆嗦著顫抖, 不到片刻,針管從手中直直墜下。
他閉上眼睛:「我拿不了, 你來。」
說罷,他撐著轉過身體, 撩開銀灰色的長髮,將後頸裸露出來,在那片不大的軟肉上,殘留著很多注射的痕跡。
曲夏驚異:「我來?」
他從沒有學過注射,連肌肉在哪都找不到,何況後頸下藏有脆弱的腺體,曲夏拿著針猶豫半響,不敢往下扎。
艾爾文已經快跪不穩了,額頭冷汗涔涔:「沒關係,你扎就是,我不會有事。」
S級雌蟲的身體何等強悍,曲夏這種級別,別說給他一根針,給他一把刀也未必砍得死艾爾文。
曲夏知道信息素崩潰的厲害,眼下叫人也來不及了,他微微咬牙,將針劑推入皮膚。
藥液緩慢下降,艾爾文鬆了一口氣,靠著床尾閉目調息。
後頸注射的地方出現了小小的血珠。
曲夏從一旁扒拉來藥箱,取出創口貼,私下膠帶,規規矩矩的貼在艾爾文的後頸。
艾爾文聞到了藥膏的味道,微微偏頭:「不需要這樣,過一會兒就癒合了。」
這點小痕跡,對雌蟲不算什麼,也不怎麼疼。
曲夏點了點那處的皮膚:「可是留痕跡了。」
那處的皮膚同別處不同,經不起折騰,有輕微的疤痕,艾爾文一哂:「我不在乎這個。」
他說著,就想揭開創口貼,繼續沒處理完的事情。
曲夏按住了他。
他冰冰涼涼的手指點上創口貼,按住了艾爾文的動作,輕聲問:「我從沒有學過注射,沒有扎疼你吧。」
艾爾文在好笑中感到了一絲絲的荒謬。
這個荒星來的小雌蟲把他當什麼了?易碎的瓷娃娃?剛出生的小蟲崽?就那麼一點點的疼痛,對帝國的上將而言算得上什麼。
他不是很能理解洛克是怎麼長大的,他明明無父無母,家境貧寒,卻過分嬌生慣養,燙著也能哭,像是在期待和愛護中長大的那種孩子。
艾爾文微微出神,不自覺的想到了垃圾星上的軍師。
軍師也是這樣,好像指使著俘虜搬搬垃圾,就是天大的刁難,給了他個不輕不重的鐵塊,還問他要不要停下來休息。
就像洛克現在問他疼不疼一樣。
曲夏已經重新將創口貼按好,但並沒有移開手指,他視線微微下移,停在了後頸被衣衫遮蓋的地方。
曲夏猶疑道:「這些傷疤?」
他的指尖停在了領口上。
方才的掙扎使得上將衣衫凌亂,背後的皮膚若隱若現,在軍服包裹下的沉悶陰影里,曲夏清晰的看見了凸起的疤痕。
之前荒星的時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胸和腹肌,到真的沒有看過艾爾文的後背。
曲夏手上用力,將領口又扒拉開一些。
艾爾文皺眉,伸手想將衣服斂上來:「做什麼?」
但還沒有碰著曲夏,曲夏的手指便抖了起來。
他抖的比剛剛的艾爾文還要厲害,隔著衣服撫摸背上的傷疤,感受著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跡,似乎完全哽住了。
艾爾文偏頭:「洛克?」
曲夏問:「這些傷,是鞭子打出來的嗎?」
艾爾文頓了片刻,道:「是。」
雌蟲身上有傷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的,但曲夏卻像是第一次遇見這些,艾爾文覺得彆扭,他拉上衣服,僵硬道:「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已經過了那麼久,再猙獰的傷口都變得微不足道。
曲夏緊抿著嘴唇,喃喃道:「天啊。」
他知道蟲族的制度和人族不同,但是學術文章用詞謹慎,字句斟酌,諸多苦難一筆帶過,而茶室之中,艾爾文雖然也提及往事,但他的表情太過淡定,比起敘述自身經歷,更像是在杜撰一本怪誕獵奇的小說,曲夏看在眼裡,並沒有多少觸動。
直到他碰到這片猙獰的傷痕,才恍然明白了那些字句的含義。
當時的鞭子一定撕裂了皮肉,才留下讓雌蟲的治癒能力都無法痊癒的傷疤。
艾爾文淺淺嘆息一聲。
洛克被保護的太好了,沒見過一絲風雨,將來結婚,他必然承受不住那些刁難。
艾爾文開始謹慎的思考對洛克的安排,現在看來,嫁人顯然不是好方法,在他成年前,艾爾文會好好護住他,讓他做喜歡的科研,但是成年後……
但是成年後呢?
艾爾文一陣恍惚,精神海躁動的痛苦不比被鞭打輕上多少,他能十年如一日的忍耐,不動聲色的強裝無事,但是洛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