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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20:58:17 作者: 若然晴空
    木蘭聽了頓時十分振奮,漲紅了臉。

    說實話,就算換個會說話的小黃門,都能比木蘭的反應更好些,畢竟不管是誰也不會叫天子一個人說話,卻沒句話回應,以往這時候都有霍去病插科打諢,如今和天子單獨見面,就遮掩不住木蘭的嘴笨了。

    其實也不用遮掩,劉徹見的人多了,他又勉勵了木蘭幾句,話題忽然一轉,問道:「你家兄弟姊妹今年多大了?」

    木蘭算了算,連忙道:「回陛下,臣弟十二,臣妹十四。」

    劉徹笑盈盈地道:「都是可以議親的年紀了,可有屬意的人家?」

    木蘭愣了愣,以她對朝堂匱乏的了解程度,並不知道這屬於天子的恩典之一,她現在張開嘴說屬意哪家,就是哪家了。

    劉徹自己願意施恩時是很大方的,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木蘭愣的那一下不是在猶豫說誰家好,而是仔細想了想,誠懇地答道:「臣還沒考慮過弟妹的婚事,並沒有屬意的人家,臣想回去問問他們自己的意願。」

    要不是最後一句,劉徹還以為這是把蹴鞠球踢給他來考慮呢,等木蘭把話說完,劉徹反應過來,難免輕嘆一口氣。

    這孩子怎麼這麼老實?

    劉徹也不是真的關心木蘭那一雙弟妹,見木蘭不開竅,也沒堅持,只道:「這次回來好生歇歇,你年歲也大了,總不能一直孤單著,等開春了到處走走看看,看中誰家女郎也不要靦腆,跟朕說,朕為你做媒人。」

    木蘭這次沉默了片刻,低下了頭,她不想欺騙天子,天子真的對她很好,可她不知該怎麼說,也不知自己說了之後,還能否參與對匈奴的決戰。

    再等等吧,等到打完仗的那天。

    劉徹看得出來木蘭心事重重,但他只以為那是放不下平陽公主,心裡倒為木蘭有些嘆息。

    少年時模樣清秀,看著還順眼,如今長成,容貌竟然還像個稚嫩少年,個頭也不怎麼長,阿姐顯見是膩了,如今身邊又有新寵,木蘭真要一心在阿姐身上,那是註定要傷心的。

    劉徹心裡嘆息,親自送木蘭到殿門口,看著自家愛將步履艱難地離開,然後坐下批奏章,不到一時三刻,有繡衣使者悄悄來報,武安侯出宮後回府換了身衣裳,直入平陽公主府去了。

    劉徹的耳朵豎了起來,繡衣使者緊張地稟告:「公主正與陳郎嬉戲,武安侯至,公主安撫了武安侯兩句,遣走陳郎,陪武安侯一起看小戲了。」

    繡衣使者的形容很有畫面感,劉徹想想都替木蘭難受,唉,這孩子竟然也就這麼坐下看戲了,至少也吵鬧幾句。

    想想還在河西替他打仗的霍去病,這邊還一個小子惦記著呢!劉徹揉了揉太陽穴,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比他從前會玩多了。

    第88章

    從平陽公主府出來, 木蘭心情很好,一別許久,公主還是那樣富貴安逸, 這讓她也感到一種滿足, 她很喜歡和平陽公主來往。

    今日到底是有些累了,木蘭想著明日去拜訪張湯,要是時間充足還可以去看看韓說, 李敢也帶著妻兒和幾個侄子侄女定居在長安了, 過兩日也去看看,要是有什麼不湊手的地方她也可以幫助一二。

    將時間都安排下去, 木蘭回到家,這一遭出征辛苦大半年, 導致她回來看誰都覺得親切,原先和阿彩之間有些心照不宣的僵硬也消失了,木蘭對阿彩露出了久違的笑臉, 問她家裡的事。

    阿彩明顯是有些呆怔的,好半晌才歡喜地道:「家裡沒什麼大事,兩位大人都不大和外頭人來往,也就衛府那裡老太太偶爾叫過去,小郎和女郎也是按時上學的, 郎君那裡偶爾和人打架, 但也沒鬧到家裡來……」

    木蘭驚訝地道:「寶兒還會打架?」

    她一點都不覺得小孩兒打架有什麼錯,她的心性幾乎都是在戰場上養出來的, 但驚訝的是寶兒那樣鵪鶉蛋似的娃兒也會和人打架。

    阿彩聲音略低了些, 帶著笑意道:「主君不知, 倪先生那裡又收了幾個學生,有個趙女郎性子活潑極了, 受不得一點氣,常和男孩子拌嘴打架,咱們小郎一貫不惹事的,忽然有一天被扯爛了衣裳回來,他呀,幫人家趙女郎打架啦!」

    木蘭認真地點點頭,「寶兒長大了些,知道濟困扶弱了,他要有心習武,等我閒下來也教他幾招。」

    阿彩對上木蘭黑烏烏的雙眼,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話沒說清楚。

    其實倒也不是阿彩沒說清楚,只是木蘭不常在家,在她印象中,寶兒和翠蘭都還只是孩子罷了,即便先前被天子問過一場,她也只覺得太早了,翠蘭十四她還覺得議親尚早,何況寶兒才是個虛歲十二的胖崽。

    木蘭洗漱了一場,梳篦下許多虱子,又在熱水裡泡了會兒,這才換好衣服,解開反鎖的房門,在庭院裡溜達了一圈。

    乍離了馬和趕路的日子,只覺得渾身骨頭懶得發癢,沒過一會兒,陳大陳二和三娘子也洗漱好了,木蘭給了她們幾日的假期,陳大陳二準備帶三娘子去採買些日常用具,木蘭遠遠地還聽見幾個婢子拉著陳大陳二問她們戰場上的事情。

    老里正壓低著聲音,不放僕役過來打攪她休息,遠處有狗追逐叫喚,大概是家裡那隻土狗和陛下賞的白獵。

    木蘭笑著閉上雙眼,站在高處吹著深秋的風。

    秋風伴隨著馬蹄,一支無言的大軍在草原上飛掠,前軍是漢軍,軍容整肅得嚇人,中軍是匈奴降兵,這些降兵裹挾著大量的匈奴俘虜跟在漢軍後面,隊伍中偶有小孩哭鬧,都被家人死死按住,極少有人敢抬頭去望那支風中招展的大漢軍旗,俘虜隊伍里似乎總縈繞著低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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