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過去未來（三）

    第271章過去未來（三）

    邱素心，才華受到公認的獨立歌手，當地少有的創作型民謠歌手之一，她的專輯歌曲大都由她自己作詞作曲，曾簽約東石唱片，後脫離公司，成立獨立音樂室，其音樂風格無法以主流或非主流分類，是有著自己獨特風格的女歌手兼獨立音樂製作人，在台灣和內地擁有大批鐵桿擁躉，被許多年輕人奉為最自我最清新的文藝女神。筆｜趣｜閣。biquge。info

    於佑嘉對佩月月介紹邱素心，他的話被一個字不漏地聽進了辰星的耳朵。

    辰星的手有些發抖，微微低頭。很久沒聽見別人在自己面前如此鄭重地提這個名字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這種反應，好像驚雷在心底響起，真是沒出息。

    他不能像對待朋友范穎那樣，任性地打斷對方的話，讓那個名字像拂過的風一樣迅速消弭於朋友的默契中。他只能這樣安靜地傾聽，承受著名為邱素心的風暴一陣一陣毫不留情地刮淨他心中用歲月堆疊起來的層層偽裝。只要沒有人對他說邱素心，那些偽裝就能夠永遠這樣存在下去，看似牢固如城，無堅不摧。

    只是，這些偽裝現在如同烈日下急速消融的冰雪，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和自負狂妄。

    「你這麼說起來，我好像記得了，這個女歌手似乎挺小眾的，聽過她的半首歌，很難聽下去，跟夢囈似的……」佩月月不以為然道。

    「她就是這種風格。」辰星打斷了佩月月的話，在別人注意到他之前就很快地收起了自己因為佩月月的評價而升起的一絲惱怒，裝作客觀陳述事實的語氣。他實在可以是一個很好的演員，比如這種必要的時候，「她有些歌我挺喜歡的，說起來小眾，實際上喜歡她的人可真不少。」

    於佑嘉頷首同意，「的確如此。她可以說是流行音樂界的一個例外現象，雖然脫離了經紀團隊和唱片公司的包裝宣傳，卻因此讓自己的音樂道路走得愈發寬敞，不像一些小眾音樂人始終是小眾。她的市場潛力很不錯，即使出張單曲，銷量和台灣本地的一線女歌手相比都不遜色。我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為華悅公司對她做過市場調查，很想邀請她加盟華悅的音樂部門。」

    「結果失敗了？」顧戀接口道。這是很明顯的事情，邱素心不簽約都這麼有市場，何苦要做商業化公司里不自由的音樂人呢？

    「事實很明顯，不是嗎？這樣的獨立音樂人，更注重的是音樂創作精神的獨立。華悅儘管給出了足夠優厚的經濟待遇和足夠寬鬆的經紀合約，她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甚至都沒給一個見面商談的機會。」於佑嘉微微嘆息道，想起那一陣子明姐失望的表情，他心裡就有些同情，這是明姐經紀人生涯中難得連一點機會都沒有爭取到的慘敗。

    「唔，長得很一般，有點小清秀，身材也麻麻，乾巴巴的，放人堆里馬上找不出的那種，不是我喜歡的菜。」印容玉毫不客氣地評價，「就是那種裝b小青年才會喜歡的文藝女青年而已，離女神還差得遠呢。」

    「人家長這樣又不是只為了讓你喜歡的，喜歡她的人多的是，文藝女青年也是很有市場的。」顧戀習慣性地噎了印容玉一下。

    「可是為什麼要把她加進去呢？既然她一直致力於本土創作？」佩月月不解道。

    「因為她近期會到內地來開大型巡迴演唱會，也許今年，也許明年。儘管是在台灣工作，內地這個市場她可沒有不重視，即使是對文藝女神來說，內地一大批熱情的歌迷也不可能視而不見。況且，在堅持自我的同時，她的商業價值也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了。」於佑嘉點到為止，沒有對邱素心繼續說很多。

    佩月月終於弄明白了，乖乖點頭表示聽懂，倒真像聽課認真的小學生。

    沒有人留意辰星的沉默，或者說他今晚一直話不多，即使沉默得有些異樣也讓忙於其他事情的人很難注意到。

    大屏幕上的邱素心是位白衣長發氣質超然的女子，眉目中傳遞出安靜和聰慧，神情中蘊含著通透和靈動。她的面容沒有那種望之驚艷的美麗，初看之下甚至會覺得寡淡無味。但僅僅是看她的表情，都能讓人感覺到這個小女人的心底藏著一個只有她才知道的美麗世界。

    辰星雙手交握，保持情緒穩定。思緒有些飄移，他不時抬頭看看大屏幕，貪戀著但不敢多看。

    多看一眼，就是多一秒眷念，也是多一刻難過。

    這世界上幾乎沒人知道，就算范穎也不了解，邱素心這個名字在辰星心中的分量和意義。那是最美好最純潔的戀情，也是最難忘最絕望的分離。

    這段感情中沒有任何人有錯。自始至終，辰星都知道，邱素心永遠不會重視任何人超過她的音樂。她是這麼安靜，固執，獨立，她不需要那些紛擾複雜的感情來左右自己的生活，她能夠靠自己活得很純淨。

    辰星理解邱素心，他只是難過，難過自己從來沒辦法給她想要的東西，不管是音樂，還是生活。

    這些年，他已經學會默默地想念，學會不動聲色掩蓋感情，以為自己足可抵禦任何有關她的消息的衝擊。

    只是以為。

    辰星再一次明白，實踐和理論總是有差距的。百分百的理論演習並不一定能得到百分百的實踐滿分。

    「她也待過東石唱片呢？」佩月月又看了眼邱素心的簡介，忽然眼睛一亮，「啊，我想起來了，辰星差不多要簽約東石公司的時候，好像那段時間邱素心也沒脫離東石，公司安排他們兩個人上台灣一個時尚雜誌合拍了一組照片，很好看很清新呢。是不是啊，辰星？辰星？」

    佩月月的追問讓辰星恍然回神，同時意識到自己這樣有多危險。辰星感覺自己的舌頭在發抖，口腔里一瞬間好似粘滯得無法開口，自然，這些感覺只有辰星自己知道。看在其他人眼裡，他只是習慣性地走神了一下，然後表情迷糊地回想著說話，「是啊，那時候應該她還在東石公司，我們倆穿了好多套那種款式簡單的單色衣服給雜誌拍照，攝影師很有水平，照出來的照片還不錯，我也挺喜歡的。」

    顧戀看著辰星的神色，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異樣，但是察覺不到原因。

    佩月月動作迅速地翻開自己的那台手提電腦，於佑嘉來到她身邊幫忙調試屏幕，「找到了！」她高興地說道，在硬碟里名為「辰星雜誌圖片」的文件夾中打開了辰星提到的這組照片。

    大屏幕上赫然出現了一組少男少女互相依靠安靜坐著的畫面。

    現在的辰星很年輕，那時的辰星就更顯得年少。

    本來他就長得小，那年儘管大約二十三四歲了，卻還是一副少年模樣，加上那些休閒素色的衣服，無論是淡藍色的牛仔襯衫，或者白色的套頭衫，還是白色的短袖襯衫，又或者黑色的寬鬆t恤，一件件衣服讓圖中少年的氣質更加純粹清澈。

    這組室內照片裡的光線一直很溫柔明淨，地板光澤暗啞，看上去陳舊又乾淨，牆壁始終是純白，一絲裝飾也沒有。俊秀的短髮少年和漂亮的長髮少女或牽手，或各自躺在沙發上，或彼此背靠背，眼角眉梢流露著不諳世事的美好和懵懂，像是兩個依偎在一起只守護著自己世界的孩子。不管外面如何地老天荒，滄海桑田，都與他們無關。

    《我們的房間》。顧戀也想起來了這組照片在那本雜誌上配的標題。文字是什麼已經想不起來了，只是看著這些畫面，就感覺這個題目真的很貼切，有著不用言說的坦誠和天真。她也喜歡過這組照片，彼時她還是辰星的忠實粉絲。

    當年辰星準備簽約流行音樂界最有實力的東石唱片公司，前途無限，媒體力捧，粉絲活躍，人氣當紅不讓。他出現在任何場合，都是那麼神采飛揚，志得意滿。

    但意外地，在這組照片中，顧戀覺得圖中的辰星流露著一種非常沉靜的氣質，平日做活動時的活潑勁在這裡一點都看不出來。仿佛他的身上發生了某種改變，令他如此靜謐，好像他閉上眼，世界也會跟隨著他入睡。這種氣質，和他身邊的邱素心，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令那時還是粉絲的顧戀很是悚然了一番。別人卻沒察覺出什麼。顧戀後來特別注意過辰星和邱素心，可自從這次拍照後，他們兩個人再沒有公開的交集，而且辰星進入東石不久，邱素心隨即和東石解約，正在事業低潮期，去了沒人知道的地方旅行，銷聲匿跡了很久，沒有媒體報導她的消息。

    顧戀這才覺得自己多心了。她還以為自己從這套照片中看出了辰星和邱素心的然後，而事實證明，兩人從沒有什麼然後。

    對於辰星的女友，彼時辰星的眾多粉絲當中不是沒有人猜測過。各個與辰星有過合作的女星，都有一部分粉絲期望她和辰星能是一對。這就跟如今各色明星的配對粉（簡稱cp粉）一樣，僅僅是一種捕風捉影的自我意淫，因為喜歡兩個男女明星在一起，就腦補他們有戀情，這種強加了太多自我期望的聯想一般是得不到正常粉絲支持的。

    辰星那次與邱素心的合作，也有粉絲腦補他們是一對，可是大家對此種腦補習以為常，沒有人當真。而且這次合作後，兩人之間未被發現有任何往來，媒體方面對這兩人也從無半點可以令人發散聯想的口風。

    顧戀自己對所謂的明星配對從不感興趣，她的懷疑來自直覺，只是實在沒有證據證明她的直覺，時間久了也就淡忘了。

    長期以來，辰星沒有個正式的緋聞，疑似與某女星有曖昧的新聞也是屈指可數從無下文。相比其他明星，他作為藝人的感情履歷乾淨空泛得讓人生疑，被台灣媒體封為最會保護自己感情隱私的明星藝人。只有一次出專輯時上台灣綜藝節目宣傳，被圈內特別推崇的資深綜藝主持人問及，辰星似是有感而發，才承認自己有過戀愛史。他說自己雖然沒有緋聞，不代表沒有感情經歷。畢竟二十好幾的大男人了，感情上不可能一片空白，只是不願意過多地提及私人感情，在公眾場合還是更願意以自己的作品說話。

    這訪問一出來，辰星的粉絲們有相當一部分如喪考妣，引發了一次猜測辰星女友到底是誰的狂潮，尋找辰星和其他異性交流的人任何蛛絲馬跡，可是終以無跡可尋告終。

    大屏幕上辰星和邱素心的照片，容顏清晰仿如昨日。

    「轉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可我還是……」佩月月看著看著又忍不住要發花痴，一回頭想習慣性地荼毒顧戀，猛然意識到辰星在場，吞進了後半句話――儘管過去這些年，可我還是這麼喜歡你，辰星。

    「是啊，你做辰星粉絲的年頭，都快趕上八年抗戰了。」顧戀明白好友想說什麼，丟給她一句。在經ura三十歲質問的今天，顧戀對年歲這種東西特別敏感，心下忍不住又急躁起來，意識到這個插曲已浪費了不少時間。她向於佑嘉揮揮手，「這段過去吧，簡單介紹下就行了，要是一個一個說這些明星的從藝發展經歷，那說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於佑嘉表示同意，馬上切換掉了邱素心的圖片，關掉了那份文件。

    辰星一直看著那張圖片直至消失，雙手緊緊握了一下。當刻骨銘心的一段過去突如其來地出現在眼前時，他發現他還是太自負，也低估了顧戀的用心。他以為顧戀想說的只是他並不確定的未來。既然將來尚未確定，他想他可以不在意。但他忘了，正是過去決定了現在，乃至未來。顧戀要說他的未來，順理成章會提到他的過去。沒有過去，何談未來？

    顧戀今晚絕不會僅僅是來對他談那些沒有現實支撐的飄渺無影的未來的，以她偏實用主義的作風，勢必會從他的過去乃至現狀分析起，說不定在她的計劃中，她就是要以過去為武器，對他進行倒逼。也許，這才是顧戀真正這堂「大課」的真正用意。

    即使邱素心這段「過去」實屬她的無心之舉，但接下來，顧戀有意為之的「過去」很可能正要開始。

    而辰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準備好。

    很奇怪，他居然覺得自己不太有勇氣正視自己的過去。那些青春年少卻懵懂無知沒有自我的日子，想起來也不是很悲傷，也有快樂的日子和事情，但他總想去否定，不是否定過去的自己，是要否定過去的那種生活狀態。

    從當初在震怒的東石公司高管面前毫無畏懼，主動提出離開的那天起，辰星才想明白，過去尚且不談，自己的未來，必須自己做主。

    不管是顧戀或者其他人，都改變不了自己的決心。

    「總之，」顧戀並不知曉由邱素心引發的辰星內心的曲折，她只是對方才於佑嘉評價邱素心這段插曲的發言做了重點歸納，「剛才想說的就是，目前，港台地區不再是兩岸三地的娛樂中心和全部焦點。內地娛樂文化事業發展，市場擴大，不少港台藝人來內地拓展事業乃至轉移事業重心，所得到的成功往往比固守舊地更加巨大，同時，港台藝人若做出成績到一定程度，也比內地體制外的藝人容易有更多的機會得到認可。簡單來說，不管香港還是台灣的藝人，在兩岸三地想要獲得普遍認可的成績，一定要記住的一句話就是，得內地者得天下！」

    顧戀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比任何其他語句都擲地有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