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夢裡浮生
2023-09-14 20:46:24 作者: 崇夢島
第160章夢裡浮生
「喂!」天皎走過去。筆?趣?閣.biquge.info
顧戀忽然安靜下來,屈膝抱腿而坐,臉埋入臂彎,一下子什麼聲息也沒有了。
「顧大……姐,顧戀。」天皎有點害怕,輕輕搖了搖顧戀的手臂。
顧戀猛地抬頭,眼神迷茫,完全沒有發現天皎似的,受驚似地骨碌站起身,由於起身太快未能站穩,天皎伸出了手臂抱住她。
「佩月月……」顧戀從天皎懷中茫然地抽身,像是對別人說又像是對自己說,喃喃自語,「我要去找佩月月。我一定要先去找到她。……」
顧戀跌跌撞撞地走遠,對於天皎視若無物。
她眼神空洞,顯出一種驚人的脆弱,天皎也驚訝得忘了生氣,甚至產生了自己也說不清的深深的憂慮。
「我陪你去,我知道那個佩什麼的往什麼地方跑的!」天皎不能自抑地對著顧戀背影大叫,跟著跑上去。
他不能放任這個狀態的顧戀不管。儘管不明白緣由,可是現在天皎只想陪著顧戀,陪著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情。
他寧願顧戀對自己意氣風發地絕情,讓自己可以毫無愧疚地對她惡聲惡氣;也不願看到現在的顧戀,一副虛弱已極,連三歲小孩一拳都可以將她擊倒的脆弱模樣。
樹木茂盛的道路上,一個看似迷路的走路跌跌撞撞的單身女子的背後,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孩不遠不近地跟隨著,小心翼翼,目光專注。
他們的身後,一片梧桐樹葉悄然落下。
未到落葉的季節,這片提前散落的樹葉因為蟲噬或者風雨吹打,只是到了它自己該離去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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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距不到兩公里,另一處的一株法國梧桐上,有另一片樹葉也在同時掉落。
辰星感覺到頭頂上有什麼東西飄來,伸手一捋,在燈光下看來,這是一片有蟲斑的色澤並不正常的樹葉。春天正要展開,這片樹葉卻提前結束了自己大好的春光。不知道大樹是不是會為這片沒有在春光里綻放綠色的樹葉傷感?
辰星帶點憐惜地注視著這片樹葉,轉頭四顧,想著該把它放到哪裡。
想來想去,母樹下的那方土地應該是它最好的歸宿了吧。
背著簡單的行李背包,辰星回頭,轉回到這棵年齡相比衡山路的一些老樹也不遜色的梧桐大樹。這是位於曾福路路口的一株大樹,也是辰星回到上海住處的一個天然標記,過了這棵樹,進入曾福路,走上一段路到盡頭,就能到達他位於上海的家。
在香港待了些日子,雖然父母不會說什麼,但辰星知道自己再這麼無所事事地待下去,時間越長他們越擔心,便藉口有些工作要談就回上海了。辰星清楚記得父母聽說他還要回去忙工作時那眼睛一亮的神情。
作為兒子,事業發展是否順利始終是二老最擔心的事情。
辰星覺得是該好好想想自己以後的路了,三十而立,他至今也沒立成什麼。以後總該有所改變一下,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了,不然,他怕到了自己四十歲還是讓父母這麼擔心。回來的路上,想著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未來,他總是會想起《夢三》殺青宴那天晚上,顧戀在天台上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想,以走曲線的方式來完成目標的話,你的機會應該比其他人更大一些。」
曲線救國?腦海中浮現出顧戀說話時那自信篤定的模樣,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跟著相信。
他喜歡做歌手,可是必須以做一名好演員的方式來曲折地實現麼?
托著掌上的樹葉,辰星後退幾步,想著該把它放在離樹根近點還是遠點的地方好,走到樹下,想著想著就開始繞著一人合抱不過來的梧桐樹轉圈。沒轉一圈他猛然被樹後面躲著的一個瑟瑟發抖的人影嚇到。
「啊!」那人影似乎正在出神中,也發現了辰星正看著自己,受驚地大叫了一聲。
是個有點耳熟的女聲。
隔著不遠處投來的路燈燈光,辰星發現那個驀然跳起來來不及想要跑走的女子竟然是佩月月!
只見她雙手攏著自己的肩膀,頭髮散亂,神情悽惶,那模樣有多狼狽就多狼狽。
辰星又是一愣。見佩月月頭也不抬,回身要逃的樣子,他慌張跟上,叫道,「佩月月!是我,你別跑!」
佩月月腳步一頓,一秒之後跑得更快。
辰星對這個樣子的佩月月感到心驚,下意識地覺得不能任由她這樣深夜在上海街頭流浪,大步一邁,緊緊跟著,邊跑邊說,「佩月月,你別怕,別怕!是我,辰星,你不認識了嗎?你這個樣子很危險,不要害怕,發生什麼事了,讓我幫你好嗎?」
佩月月嬌小的身影只管一個勁往前跑,不知不覺跑到了馬路上,沒看見前方疾馳而來的汽車。
「呲――」隨著一陣尖銳的剎車聲,一輛汽車有驚無險地在離佩月月不到1厘米的前方戛然而止。
「有病啊!」車主拉下車窗,惱怒地呵斥。
佩月月被嚇得一停,惶惶然不知該往哪裡走。
辰星緊跑慢趕,總算趕到佩月月身邊,一把摟住她,邊向車主說著抱歉,邊扶著佩月月離開馬路。
佩月月愣愣地看著辰星,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怎麼啦?」辰星輕聲問道,溫柔的港普糯軟小心得能把冰都融化。
佩月月一動不動,只顧著看這樣子的辰星。燈光在他身後閃耀,把他原本俊秀有如朗朗晴日的容顏映照得帶了些模糊與朦朧,可那帶著柔和與暖意的溫度就從這不太清晰的笑容中傳遞出來,映到了她心裡。
辰星這個人,原來是會發光的。
辰星掏出袋子裡的面紙,輕柔地幫她擦臉。見佩月月的這副模樣,他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問太多。現在他要做的,只是如何照顧這個受了驚嚇的女孩子。
「是不是迷路了?」辰星儘量若無其事地微笑安慰,「沒事,我家就在這附近,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佩月月猛然撲進辰星的懷裡,摟住他的脖子,放聲大哭。
懷裡滿是少女的幽香。辰星不自在伸直了背部,想後退又不敢後退,只是五指張開,以掌心輕輕拍著佩月月的背部。
佩月月怎麼會在這裡?顧戀呢?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遭受了什麼樣的委屈?
辰星思索著,眉心漸漸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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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容玉覺得渾身越來越冷,他盯著急診室門上的提示燈,不明白為什麼今夜的時間如此漫長。
鬼使神差地打電話給顧戀,那種軟弱的情緒在聽到顧戀的聲音時不自覺恢復了平常的面目,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說,想要傾訴,但這個人不該是顧戀。如果他只想要找人分擔自己的恐懼的話,那麼,這樣就夠了。
顧戀已經知道於佑嘉住院的消息,如果她夠愛他,不管她現在在哪裡,她應該立刻馬上趕往這裡。
否則,她就沒有資格愛於佑嘉。
這樣一來,印容玉的等待就有了雙重含義。
夜色深邃。
印容玉一時看看急診室,一時又跑到走廊入口處觀望凝聽,既想等到於佑嘉趕快出來,又想聽見誰的腳步聲匆匆忙忙趕往這裡。
假如顧戀能夠今夜趕到醫院的話,如果於佑嘉今夜無事一切平安,印容玉對自己做了個承諾。
不管如何,他只希望於佑嘉幸福平安健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為了這個目的,他什麼都可以做。只要有利於這個目的實現的事情,他也什麼都會支持。
比起那個危險萬分的「宜姐」,顧戀就算有些不那麼討喜,但是也要好上數倍。至少顧戀不會讓於佑嘉身陷這種險境而置之不顧。
印容玉的眼神逐漸堅定,如果有人看到他現在的神情,那種從骨子裡發出的陰毒之色一定會令人膽寒。
萬一……於佑嘉因為這次去泰國而確診病情復發,包括那個「宜姐」在內,所有牽涉此事的人,誰也別妄想可以獨善其身!
上天入地,翻江倒海,他印容玉都會找到那個女人,讓她為於佑嘉殉葬!其他相關人等一個也別想逃!賭上所有身家,賠上一生精力,他都會揪出這幫人,至死方休。
印容玉握緊了於佑嘉的手機,扶牆而立。
面對失去的恐懼和悲傷也可以化成厚實的仇恨,砌成最堅硬的壁壘,將失去方向的心靈緊緊包裹在內,變得冷硬無比,從此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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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佑嘉想打破眼前這道透明的隔離牆。他用力地捶打了不知多久,仍然無法逾越這道透明的界限。
於佑嘉所在的牆內,是一片無聲無息的白色世界,什麼也沒有。
唯一的色彩,在天上。
怪異的扭曲的夜幕上,慘亮的星星像是塗在黑色塊上的黃白色的年輪,一圈圈魔怔了一般,以瘋狂的姿勢尖叫著掛在天幕上。讓人不忍亦不敢去看。
那就是梵谷筆下狂亂的星空,真實地高懸於頭頂,彷佛隨時會以傾盡之勢墜落而下。
於佑嘉一個人被關在一道透明的牆壁內。牆壁無邊無際,高達天際,長至無垠。牆這邊,只有他一個人。另外一邊,是一個繁華喧鬧的世界,人來人往,吵吵嚷嚷,但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牆的另一邊還禁錮著一個人。不論於佑嘉怎麼叫喊,敲打,沒有人察覺分毫,似乎壓根不知道於佑嘉的存在,既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
只有黑色的天空上,那些掙扎著的星星向他發出求救的信號。
一人一世界。
他的世界和那個世界,並不在一起。他只能這樣旁觀聆聽,永遠無法碰觸。
他是那麼熟悉那邊的世界,可永遠不能融入,無法參與。
他被困在自己的世界,不得解脫。
牆外走過一個又一個於佑嘉認識的人,他們也漠然地走過於佑嘉的身邊,客戶,同學,校友,同事,家人,繼兄繼父,顧戀,印容玉,母親,……還有,她。
於佑嘉隔著牆壁想要親吻她,冰冷的觸感殘酷地提醒著他的局限。
「對不起。」於佑嘉慢慢跪下,貼著牆壁,喃喃地說著,心中有太多的遺憾和歉意,只是不知道對誰。
夢裡夢外,浮生恍然,誰不是身處困境,苦苦掙扎?
(第四卷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