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大學回憶

    第533章大學回憶

    「可惜我念書不好，這種大學我這輩子是念不上了，只能指望下輩子了。筆、趣、閣。biquge。info」望著校門前進出的三三兩兩的大學生的面孔，依然年輕的李純年臉上顯出了一些滄桑。

    青春，並不單純只是年齡的對比。李純年的年紀並不比那些大學生大多少，有心去看，就能發現兩者很明顯的不同。

    南都大學的正門一晃而過，相比一些塑造得如同大廣場般的大學校門，並不如何宏偉，在周邊經過的一些高樓大廈的映襯下，甚至樸素得有些格格不入。顧戀並不以為這是緣於學校秉持著節儉辦學的理念而堅守著某種古老的學風傳統，她知道南都大學的分校區建設得比老校區好多了，嶄新漂亮，或許再過些年，像許多大學那樣，學校的總部會完全搬到那些剛建設完成的新校區去。屆時老校區在城市中心地帶空出的大片土地，將如同一大塊肥美的豬肉般被各色商業集團瓜分，建設起新的高樓大廈，成為購物中心，寫字樓或者其他商業價值巨大的什麼建築。

    中國內地無數古老或者不古老的大學，都是以這樣的方式被放逐到了城市中心之外，還要美其名曰「城市規劃的需要」抑或「文化建設的需要」。一座城市除了商業價值，再沒有更值得重視的價值，文化若無法轉化為商業價值，就會成為無用的東西，大學也不例外。人們習慣了並默認了這樣的方式，沒有絲毫異議。

    「比起從這大學出來的很多畢業生，你已經算是功成名就的了。即使是重點大學的畢業生，現在的就業形勢也不那麼樂觀。」顧戀看著前方，即使前方除了道路和陌生的汽車什麼也沒有。

    好大學，差大學，畢業多年後回頭來看，絕大部分學生的現狀跟當初考中的大學的關聯沒有人們想像中那麼巨大。這樣的大學沒什麼好嚮往的。

    李純年聽懂了顧戀的意思，嘿嘿一笑，摸了摸腦袋，有點「我讀書少你可不要騙我」的意思，依然回頭望著已經遠去的大學校門，「那可不一樣，我要是能進這樣的大學，別的不說，我媽媽就會高興死了，我覺得，再怎麼樣也都會比我在這個圈子活得要……正經多了吧。」

    「這個圈子？你想說在這圈子的人都不正經嗎？」顧戀挑眉。

    「不，不是，小顧姐我不是說你，我這不就路上看到個好大學隨便感慨一下嘛……」看顧戀的表情，李純年意識到自己話里的語病，這豈不是說這圈子裡的所有人包括顧戀在內都不正經嗎？他連連擺手，解釋自己的無心之語，「我是說，我媽媽就希望我過那種生活，規規矩矩的，上個好大學，找份正經工作，老實巴交地活下去。其實，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些是老天註定的，有人天生會念書，有人就只會念成傻子。我也想滿足她老人家最大的願望，可就我這腦子，給我多少年時間念書那也是白搭啊。」

    顧戀不是不明白李純年那句「不正經」純屬感嘆，壓根不會往心裡去，只是下意識地駁一下，聽到他認真解釋，察覺到對方那些話里的淳樸心意，反心有戚戚。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被父母教導著長大的，也曾相信過那樣歲月靜好的平淡生活。

    「……那種生活，也未必有多好。」顧戀靜了片刻，才悠悠說了一句。

    兩人之間一時無話，李純年生怕顧戀對自己憋著氣沒發作，心頭惴惴，眼睛瞧著車窗外，停止了關於大學的話題，想著能不能找點別的話來說說，好打破這沉默的氣氛。

    「哎，這是南京的凱星大酒店，幾年前有劇播出時我來過這兒，自助早餐很豐富，那時我還第一次享受五星酒店的服務，就跟李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要不是s姐處處提醒，我得鬧不少笑話呢。」李純年沒事找事地指了指窗外掠過的一棟高大建築。

    看顧戀毫無反應，李純年正嫌棄自己的話題轉換得太生硬的時候，顧戀出乎他意料地真的轉頭盯著那建築看去，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嗯，當地要辦什麼高檔晚宴或會議的時候，凱星酒店都是首選。」顧戀回了李純年一句，更像是敷衍，已經足夠讓李純年覺得放心，知道顧戀不是介意自己之前說的那些「正經不正經」的話。

    凱星酒店？是啊，這裡離南都大學不遠，偶爾學校周年校慶辦校友會或者其他上檔次的接待活動的時候，也會在這裡。顧戀對這酒店別有感觸與它的奢華高檔無關，她只是不由想起了自己大三下半學期，經歷了一場巨變的她為了取得院系領導如期畢業的許可，惡向膽邊生地潛伏進學校百年校慶校友會晚宴的那個夜晚。

    「我很想知道，當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你的自尊是如何說服你的？相信在你這個年紀，還不至於是毫無廉恥和尊嚴的，對吧？」

    那晚，黑夜中響起的那個人的聲音冰冷無情又尖刻刺骨，顧戀從沒見過氣勢那麼凌厲的人，整個人就如同雪亮的刀鋒，看一眼都心生膽寒。可以的話，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接觸鋒芒如此之省的傢伙了。

    雖然此後幾年，顧戀偶爾回過頭來想想當時的情景，又聯繫到一些那時尚不懂得的細節，慢慢地也明白過來，那種凌厲在某種程度上也只是說明對方在為人處世方面還有些許幼稚――毫不掩飾自己的鋒刃並不是十分聰明的事。然而，即使是老道圓滑的人，面對那樣難得一見的「幼稚」的氣勢，恐怕也會暗自心驚吧。

    陸競成，這個人給自己的印象真是太過深刻，儘管只聊過一次，這麼多年過去，還是想起來就有幾分不舒服，他的態度，語氣，言辭，仿佛都以某種刀刻的形式深深戳進了她的心裡，令她每次想起對方都有些抬不起頭的感覺，那絕不僅僅是因為心虛。畢業數年，很多同班的大學同學不聯繫都快想不起來對方的樣子了，更別提什麼學長學妹了，可顧戀相信，如果能再見面的話，對於實際只接觸過一次的陸競成，她也一眼就能夠認出來。

    實際上，陸競成的行事倒沒有他表面上給顧戀感覺的那麼可怕，後來顧戀想要的結果還是達到了，就是院系領導總算沒有讓她因為自己大三上學期的頹廢再重修一年。與預想不同的只是她那晚的目的沒有達成而已。那一晚，她冒著被校領導發現可能會罪上加罪被警告的風險潛入校友會的唯一計劃只有一個，就是接近這位傳聞中「至少二十年內前無古人很可能也是後無來者」的校史第一酷的校草並勸服對方來參加自己院系的一個活動。陸競成問明了她的最終目的後，不置可否地一笑，然而仍是在行動上掩護了她，沒讓她被蒞臨校友會的校領導當場發現。後來在本院系主辦的一場全校所有專業學科範圍的辯論賽上，院系領導本想積極邀請陸競成擔任的評審嘉賓出乎意料地被另一位同樣是傳聞中的「至少十年內前無古人很可能也是後無來者」的校史第一富的高富帥校草宣毅代替了。這個宣毅其實是不請自來的，起初不是院系不想請他，而是覺得對方肯定不會來。宣毅出席的效果比陸競成本人來的效果要好十倍，校內外的女生都轟動了，好多外校的女生都混進比賽現場來看看這位高富帥，於是每逢宣毅出現，院系主辦的這場辯論賽的觀眾席位置緊張，當時校園內好多男生為了心儀的女生主動早早來占位置，「今天你占位了沒？」校園內兩男生相遇每每對視一笑，相顧曖昧，一時間成為校園內一道頗具趣味的風景。

    比起對陸競成的印象，顧戀對宣毅的記憶反而淡漠得多，親身接觸的話也只是一面之緣，現在自然想不起來對方具體的樣子，只依稀覺得對方長相和風度都不錯。傳聞里，陸競成和宣毅是好友，雖然陸競成是比宣毅大兩屆的學長。

    宣毅，龍騰傳媒集團的創始家族宣家的首席繼承人，宣家七個繼承人，辰星已經跟其中的宣博打過交道。

    兜兜轉轉，顧戀的思緒又回到了辰星身上。說起來，他對昨天「青春酷飛揚」節目的事真的不介懷了嗎？自己回去見到他不知道會不會有點尷尬。

    李純年就這樣看著顧戀的表情維持在某個微妙的憂慮範圍內，心裡洋溢著滿滿的謎之問號而沒有敢問出口一句。

    小顧姐的心思，大概真的是很重吧，我的事讓她這麼憂心，真是過意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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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有什麼好吃的呢？」顧戀回到上海辰星的住處已是傍晚時分，一進門就聞到了炒菜的香味，想也不想就充滿了期待地問道。

    「沒什麼好吃的，就是家常小炒。你中午不是南京的什麼大飯店吃的嘛，肯定不差吧，晚上回來還要好吃的？」佩月月果然在廚房裡應道。她和辰星下午三點多到了家，比顧戀早了兩三個小時。

    「只要是你燒的，比任何大廚炒的菜都好吃。」顧戀把拎包丟在沙發上就去了廚房，獻媚的話說得賊溜，看到佩月月正炒好一盤番茄炒蛋。

    「我來端。」顧戀嘴上說著，跑過去第一個動作卻是捻了塊番茄放進嘴裡。

    「還沒洗手呢。」佩月月白了她一眼，自顧自地又倒了盆弄好的肉絲進鍋，手邊還有一小盆洗淨切好的青椒絲待炒。

    「青椒肉絲我也喜歡。」顧戀看了一眼便知佩月月的下一盤菜是什麼，舉手歡喜表態。

    「今天回來不早了，就在附近的菜攤隨便買了些菜，有的沒那麼新鮮。」佩月月對好友的反應習以為常，提醒她道。

    「沒關係，你的手藝，不新鮮的菜都能弄得很好吃。」顧戀不介意道，已經完全進入了佩月月廚藝的腦殘粉狀態。

    「去南京怎麼樣？事情還順利嗎？」佩月月邊炒菜邊問道。

    「還行吧。哎，你們那邊到底什麼個情況？具體給我說說，我幫你偶像分析分析？」顧戀一語帶過了自己那邊的事，倒是好奇辰星去南京見《瀟瀟長河冷》的導演和編劇的情況，昨天佩月月沒來得及說，顧戀也沒來得及問問具體情形，辰星在電話里說得比較含糊，她就等著見佩月月詳細問問了。

    說到這事，佩月月想起了昨天辰星見過鞠導和溫編後對自己說的一些話，她是疑惑，為什麼辰星認為自己爭取不到男二，明明導演和編劇對他都很滿意的樣子。就算顧戀不問，她也肯定會對顧戀講講昨天見面的情況的。

    「我是覺得導演和編劇都蠻喜歡辰星的，他們雙方談得挺愉快的。可是，辰星好像對爭取男二號信心不大……」佩月月一邊炒菜注意著火候，一邊把昨天辰星和導演編劇的談話都儘量詳細地對顧戀陳述了一遍。

    等佩月月說完這些，她已經炒完了三個菜，最後還有個蔬菜湯。顧戀幫著她把盤菜碗筷都端上桌。

    等著燒湯的當兒，顧戀和佩月月的雙手暫時歇下來。

    「你的判斷沒錯啊，看這情形鞠少華和溫瀚是蠻中意辰星的，而且並不掩飾這種欣賞。可是辰星的判斷也沒錯，不，應該說是更正確吧，他頂多能拿到個男三號，有導演中意他這對他是個很大的優勢，角色是肯定有的了。」顧戀又用手捻起了根肉絲邊吃邊說。她中午在南京主要顧著聽事談事了，壓根沒吃什麼，所以這會兒的肆意一半是面對佩月月毫無防備，一半是真的有點餓了。

    「……其實我是認為，憑辰星的實力和魅力，再爭取一下也可能啊。」聽到顧戀說的話和辰星差不多，佩月月已經不奇怪了，起碼顧戀還肯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難。這麼說吧，導演和編劇中意辰星，只是從作品本身的藝術立場來說，但真要讓他們從電視這個商業項目的盈利目的來說，他們是不會選辰星擔當大任。這不是說辰星的實力不行或者是他不討人喜歡，最關鍵的原因，是咖位不夠。」顧戀搖頭道。

    「咖位？」佩月月重複了一遍，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她已經不是幾個月前初遇辰星時什麼也不懂的女孩了，跟著辰星和顧戀，對於這個行業她開始慢慢有了些自己初步的理解和感悟。

    「嗯。只缺那麼點咖位。要是辰星有李純年那樣的名氣，我想辰星還有爭一爭的可能，鞠少華和溫瀚也會支持他。」顧戀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油脂，回頭瞧見佩月月還是似懂非懂的模樣，不由笑了笑，耐心解釋道，「你覺得為什麼從投資方到劇組都同意天皎做男一？即使有其他不同意見的人，主角人選也不過是在魏白城、周超、段譯鋒、韋文洪這些一線男星當中打轉，是因為他們真心就只喜歡這幾個演員嗎？」

    「因為他們名氣大，地位高。」佩月月回答道。

    顧戀頷首，「對，但這是最表面的原因，為什麼投資方喜歡用一線演員？不同於單純的導演和編劇，這些人里還有一部分是把拍影視劇當成創作一部作品來做事的，但從製片公司的角度，一部影視劇就是一個商業項目。商業項目的運作方面要讓於佑嘉來講會更專業一些，我們這些不專業的只要記住，一個商業項目最重要的環節通常就是投入和產出，投入大於產出是虧，產出大於投入是賺。影視劇也是這樣，立項之初最要緊的是籌資，投資方對劇有信心，多投入一些，劇的質量就會更好。拍攝完成之後，就是發行，電視劇被各大電視台看好，就能地面頻道衛星頻道第首輪二輪三輪地賣，甚至賣到國外去，產出自然也大。在劇未拍攝之前，投資方如何對一個劇產生信心？」

    「雖然我知道有些媒體會說這個最重要是要看劇本質量什麼的，可是實際上有的投資方主要就是看這個劇主演的咖位，名氣大有觀眾緣的演員，就能讓投資方願意投資，而且電視台也買這些大牌演員的帳，劇的發行就會更好，賣得更多。」佩月月點頭，明白了這些關係。

    「對，一個足夠大牌的演員，不僅能提升投資方的信心，甚至能為電視項目籌來大量啟動資金。要是相反的話，……」顧戀覺得佩月月對這圈子的領悟力越來越強了，有意放慢了語速，看她能不能跟上自己的思維。

    「影響到劇組的投資就得不償失了。雖然已經定了天皎，可是男二號的戲份也很重要，辰星沒有後台，咖位不夠，投資方不了解他，因此不管導演和編劇怎麼看好他，應該都不會同意讓他擔當男二號。」佩月月固然是明白了顧戀要說的話，心情也因此而愈發低落。「馬太效應。總是好的越好，差的越差。辰星的起步可真難。」

    「一部投資和幕後陣容都不錯的男人劇，大咖男一，後台男二，再加個出彩的男三，也很合理啊。沒必要這麼沮喪嘛，我覺得這個男三倒是他的機會。你也太心急了，以為這是寫小說嗎，主角一出場，魅力四射，其他人紛紛拜倒，要什麼就能有什麼啊？以他目前的狀況，能有這樣的機會就是燒了高香的，知足吧你就。」顧戀想著好友雖然對圈子有了些基本的敏感度，心態卻不太對勁，半是安慰半是提點她道。

    「我只是希望，他能得到自己喜歡的角色。」佩月月不怎麼愛聽顧戀這話，內心卻知道對方說得一點都沒錯，懨懨地嘀咕著。

    「等他成了超一線大咖，他就可以想挑什麼劇本就什麼劇本，想挑什麼角色就什麼角色了。」顧戀拍著佩月月的肩膀，輕飄飄的話與其說是安慰，更像是風涼話。

    佩月月終於覺察出不對味的地方，轉頭狐疑地看了看她，「你對辰星還有情緒？」

    昨天晚上滬上衛視的那節目說起來明明是顧戀對辰星有些對不起，辰星今天都沒說什麼了，這顧戀怎麼似乎對辰星還有些說不清的彆扭。認識顧戀這麼多年了，佩月月知道這個好友應該不是這麼不講理的人啊？

    面對佩月月清澈的目光，顧戀也發覺自己一提到辰星就有點克制不住的情緒，這真不應該，她立馬撇清，「我哪有？應該是他對我有情緒才對。」

    「你回來還沒問辰星在哪呢？」顧戀這麼一不自在，佩月月愈發感覺奇怪。

    「他這個文藝宅男這個時候不是運動就是窩在書房，我沒必要特意問他。」理智上意識到了自己對辰星不合理的賭氣情緒，顧戀自己分析了一下覺得是對辰星的那點小愧疚在做怪。其實昨晚電話里兩人談得還不錯的，就是一想到馬上見面，顧戀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又有了些心虛加心慌，導致情緒上了產生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反彈。

    這種不合理的情緒讓顧戀感覺怪怪的，自己這是在幹嘛呢，好像要跟誰撒嬌一樣。撒嬌？自己有多久沒這樣的反應了？顧戀一陣哆嗦，心頭一寒，光是想像一下都忍受不了自己一跺腳嬌嗔的模樣。

    「喂，辰星，吃飯了！」為了驅散那在腦海里莫名冒出來的讓人發寒的撒嬌想像，顧戀猛然向樓上大喊道。

    佩月月意味不明地瞧了她一眼，想起自己還有鍋湯在火上煮著，什麼也沒說先趕著去廚房了。

    過了一會兒，辰星慢悠悠地從樓上下來了。

    「回來了？」辰星看到顧戀，腳步沒停，兩人目光徐徐對視了一下，隨即他打了個招呼，笑容如常。

    「嗯。」顧戀應了一聲，不知該說點什麼。

    辰星也沒說其他的。

    等佩月月把湯端上桌後，三人一起開動。辰星除了開頭見面和顧戀打的招呼，就沒說什麼。顧戀想說點話題，又覺得這時候說什麼都蠻怪異，也就閉口不言。佩月月瞧著兩人都默默吃飯，自己也想著心事，陪他們一起沉默寡言。

    於是三人就在氣氛平和的無言中吃完了這頓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