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精彩」節目（五）

    第510章「精彩」節目（五）

    「唱歌，你會嗎？」

    電視機屏幕上，趙旦用尚顯稚嫩的臉龐說出挑釁的話語。筆《趣》閣.biquge.info

    「我……會！」電視機的鏡頭上清楚地顯示出辰星細微的表情，他微微抿了唇角，隨即微笑，「我……會！」那個會字特別大聲。

    同時節目組又插入了許久以前辰星在台灣開演唱會時的表演情景，昔日今時的辰星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上，背景音樂低沉又帶有些許激越。

    辰星不會用自己的經歷來誇張地煽情，節目組就用種種手段去烘托出他自身的「悲情」之處。

    像這裡，給觀眾看起來就好像是辰星被趙旦揭露了傷口一般，他的遲疑和堅定在電視機面前的觀眾心中都有了另一種解釋――那種節目組需要的解釋。

    「大家好。我是辰星，是李純年的親友評委，我們在拍《夢三》的時候合作得很愉快。所以我來參加這個節目，主要是為了給他加油打氣的。」

    辰星說這段話的時候，鏡頭都給了李純年，讓李純年有了些對他回應的特寫。

    「我以為我只是來做評委的，但是評委也有被挑戰的可能，這正是這個節目很特別的地方之一，我必須遵守規則。我是評委，可是，現在我接受了選手趙旦的挑戰，站到了這個舞台，那麼，我的身份就變了。」

    說到這裡，辰星停了下來。

    現場錄製節目時，這裡辰星只是有過短暫的停頓，時間絕對沒有節目播放時的這麼長。電視屏幕上，辰星像是屏息良久。全場安靜下來，靜到辰星的呼吸都清晰可聞――這種呼吸聲實際上也是後期製作時配上去的。辰星可不認為自己的呼吸聲有那麼大。

    片刻，辰星的聲音才再度響起，「在這個舞台上……」又是長長的並且仍然是刻意的停頓。

    屏幕上出現了很多觀眾凝重地望著舞台的神情。其中台下有個女生眼眶含淚又隱忍著不哭出來的表情被定格特寫了一下。

    正在看電視的佩月月猛然嚇了一跳。「咦？那，那個不是我自己嗎？」她一時有些迷糊，「這個時候我有流眼淚嗎？」

    容不得佩月月仔細回想，辰星最後的宣告終於到來。

    「――我是歌手！」

    在錄製節目現場，辰星這麼說是要在公眾場合如此鄭重地告訴所有人，他是一個歌手。

    但在這播放節目的電視裡，經過兩次刻意製造的漫長停頓，加上有意選擇了能夠突出節目組需要的氛圍的背景音樂和音效，辰星這麼說的話更像是一種帶著些許悲憤的宣洩。

    畫面上適時地出現了佩月月不住用手抹去眼淚的情景。

    佩月月恍然想起，自己正是在辰星說出「我是歌手」才有些感慨，激動得眼裡盈出了淚水，可絕不是在辰星說這話之前。在辰星說完「我是歌手」後，她是想趁著眼淚還沒掉出來要用手抹掉的。

    可是這個連續的動作被電視台剪輯成了兩段動作，令她看上去像是在辰星說話乃至開口之前就被感動而掉淚，在辰星說完話後才擦去眼淚。

    「連這個都能這麼弄嗎？錄製節目還可以剪輯成這樣……」佩月月這時已經有些淡忘了節目剛才播放介紹辰星的短片時帶給她的感動，她心裡升起最多的是無盡的疑惑和迷茫，「我在辰星說話之後的表情都可以剪輯到他說完話之前放出來？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和現場錄節目的時候好像不太一樣啊？還有，介紹辰星的那個短片後半部分的好多照片都是從我整理的資料里調取的，可是我從來沒弄過這些給電視台啊？……」

    佩月月自言自語一大堆問題，但是身邊沒有人可以給她解釋。她也想到了顧戀，想到電視台做的這些事情是不是顧戀早就知道？

    佩月月突然心慌起來，面對這麼一檔電視節目，她開始有了不敢繼續往下看的心情，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可直覺接下來的節目恐怕更會出乎自己的預料。

    電視機里，辰星接受了趙旦的挑戰，站在舞台上，環視下面的觀眾，用他那一口溫軟的港普向大家發問道，「在開口唱之前，我想問一問，有人聽過我的歌嗎？有嗎？」

    這時候，電視台所給辰星的鏡頭卻都是遠景，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在舒緩感傷的背景音樂中，只能看到辰星修長的身影在舞檯燈上慢慢走著，等待著，一手拿著話筒，一手伸向眾人，期待著大家會給他回應。

    佩月月記得，那時候辰星在舞檯燈光的照耀下本該笑容閃亮，眼睛漂亮得像是在發光，。

    可是這些都沒有，電視機上沒有播放清楚辰星為了活躍氣氛而做出的小表情和小手勢，刻意拉長拉遠鏡頭，只為了凸顯他在偌大的舞台上孤零零一個人的身影。

    於是此時此刻，全場仍然是寂靜的。

    沒有一個人給予辰星的回答。

    鏡頭掃到觀眾中，無一不是漠然不解或者愛莫能助的表情。

    在電視機里的那個空間中，辰星一個人被所有人遺棄在舞台上，不斷地走著，重複詢問著大家，「有人聽過我的歌嗎？有嗎？」只有他的聲音在迴響。

    現場錄製節目時，辰星並沒有這麼頻繁地問這麼多遍。自然，現在播出時有這種效果也是電視台選取素材進行剪輯的功勞。

    這時連背景音樂都停下來了。完全的沒有聲音，除了辰星一個人的說話聲。

    這沉默長久到佩月月都覺得可怕，比她當時在台下看著辰星一個人詢問大家的時候都感覺要傷心。

    即使明知實情並非如此，她也忍不住心疼這個電視節目裡被那樣表現出來的辰星。

    不對，不是這樣的！

    佩月月腦子裡忽然警鈴大作。

    這跟心疼不心疼沒什麼關係！當時大家是沉默了一會兒，可沒過多久就有人站起來沖他喊話支持他了。佩月月還記得最初說話的那人是夏蓮生帶來的學妹，之後就慢慢有很多人站起來表示對辰星的歌有印象了，甚至連首席評委伏莉都發話對辰星表示欣賞的，辰星後來還很驚訝很開心。如果說錄製現場中，觀眾的短暫沉默確實令佩月月有那麼片刻替辰星感到尷尬，那麼之後辰星和觀眾以及評委的良好互動已經讓她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

    可是電視台這是在幹什麼呢？

    那種完全沒有聲息的沉默是要來烘托辰星有多麼可憐被人遺忘得多麼徹底嗎？

    夏蓮生的學妹第一個跳起來說，「有，我聽過你的歌！我是你的粉絲！」緊接著就是夏蓮生自己的說話，「當然有，我們聽過你的歌！我們都是你的粉絲！」

    這兩個最先表示支持的聲音呢？在哪裡？

    為什麼這麼久了，觀眾席仍然沉寂著？只有辰星的背影站在空曠的舞台上，連舞檯燈光的色調都被調得黯淡了不少。

    不對勁，完全不對勁！

    佩月月注視著電視屏幕，在電視機里全場沉默的同時，她也由完全的迷迷糊糊到隱約看明白了一些什麼，隨之漸漸升起一股越燒越燃的憤怒。

    「我聽過你的歌！」

    電視機里，舞台在沉寂良久之後終於有了一個幾乎帶著顫音的尖叫，在這樣的剪輯安排下，沒人會認為這種顫音是由於激動，更多是由於害怕吧。

    這是佩月月的聲音，是她在錄製現場聽到夏蓮生和其學妹最先表達對辰星的支持後，自己也忍不住站起來想要表達對辰星的聲援的。

    可是現在壓根沒有別的聲音。夏蓮生和她學妹的話全給電視台掐掉了。

    觀眾席只有佩月月一個人大聲而可憐地嚷著，「我聽過你的歌！」

    然後是兩名主持人面面相覷的鏡頭。

    「辰星是不是很意外啊，現場還有粉絲對你表忠心。來，我們的工作人員把話筒給那個激動得比較可愛的粉絲……」

    電視上，一個主持人表現得總算從狀況外的情況回過神來，指示著工作人員把話筒給這個電視機里看起來就是「現場唯一發出聲音支持辰星的女生」。

    好吧，電視台連主持人的話都會掐掉重新剪輯合成。

    佩月月看電視看到這兒，不但更氣憤，而且更無語。

    當然，電視台對接下來的節目錄製現場的內容都根據自己的需要做了不同程度編輯修改，以及後期合成。

    「額……這一個除了是我的粉絲，更準確地說，現在是我的助理……」

    辰星糾正了主持人的話，可是他有些鬼馬的表情沒有給觀眾看到，當他這麼說的時候，給的是主持人有些迷惘地聽著的神情

    電視機外的佩月月覺得這狗屁節目越看越生氣。那些傢伙真是不放過一點點不利於他們目的的鏡頭，將現有的素材剪輯利用到了極致。

    「喔？你的助理是粉絲？那這位粉絲豈不是很幸福？」

    隨著女主持人的問話，一些觀眾恍然大悟的表情在電視屏幕上也播放出來。

    助理充作粉絲給明星加油，怎麼聽都有點……原來是真的沒粉絲，竟然到了需要工作人員出來冒充粉絲的地步了麼？

    佩月月這時已經能夠看出來電視台這麼播放的用意，就是想讓別人心裡都嘀咕這潛台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