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傾城之爭

    第13章傾城之爭

    多雲的天空，陽光在雲層中透出點點金輝。筆＠趣＠閣。biquge。info

    這樣的天氣里，開著敞篷車迎風而駛，長發在風中飛揚成一面黑色的旗幟，別提多愜意了！至少對印容玉來說是如此。

    再說口裡還含著好友親自買給自己的香甜糯軟的麥芽糖。

    於佑嘉坐在副駕駛座上，頭向後靠，閉目養神。拂面而來的風興致勃勃地挑逗著他蓬鬆的短髮，纖長濃密的睫毛在風中輕輕顫動。

    回想著剛才和顧戀一起逛街時遇見的突發騷動，於佑嘉兀自輕笑起來。

    印容玉朝他望了一下，表情不爽，「跟你的顧佳人在一起這麼開心？」

    「發生了一件……很小的意外事件。」於佑嘉想起顧戀當時的表情，真的，很有趣。難得看到她這麼情急的模樣。自己背後這麼笑朋友會不會太不厚道了？於佑嘉決定將顧戀的這件糗事對別人保密。

    可是……，想到顧戀方才表現的背後的心情，他又不由得躊躇起來。他對她是有些心疼的，因為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對她的這份心情做出呼應。自己這樣保持著與她的友誼真的對嗎？對顧戀的心思他不是完全不明了，有時想也許該保持距離比較好，有時看著顧戀執著地對自己聯繫，他又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我已經不奢望愛情了，不要讓我連你的友情也失去。」顧戀對自己說過的話還歷歷在耳。那時在香港，於佑嘉因為又失去了那個香港女子的蹤跡而失魂落魄，一個人站在海邊什麼也不願意想。顧戀不知如何安慰他，最終對他說了這句話，像是鼓勵，也像自己某種心情的沉痛隱喻。

    於佑嘉不自覺地捋了下短髮，仿佛這樣就能理清自己的思緒似的。同時期望風吹得更大些，把這些紛擾的煩惱都隨著風聲拋之腦後。

    印容玉見他的表情，就知道於佑嘉不會對自己說什麼了，更加不爽了，車子開得飛快，風吹得更大了。終覺得風大了些，印容玉轉頭，關心道，「你覺得風大不大，要不我把車頂架起來？」

    「不用，這樣正好。」於佑嘉搖頭，張開眼睛，回望身邊的好友，「你打算什麼時候把車還回去？」

    「等你這邊的事情結束了唄。」印容玉理所當然地回答，想了下，覺得事出有因，「怎麼突然問這個？」

    「因為有人打電話跟我提到了這件事。」於佑嘉不打算瞞他。

    「不是吧，那個二世祖這么小氣，昨天才借了他的車，今天就打算要回去？他怎麼不直接跟我說？」印容玉先是皺眉，繼而舒展，嘴角慢慢露出促狹的笑意，「想起昨天他那樣子才好玩呢。誰讓他沒事開著新車去得瑟？」

    「你也知道那是他剛買的新車，寶貝點不奇怪。」

    「他什麼車沒玩過，就算他們公司的勞斯萊斯送給了別人，也沒見他這麼緊張的。你以為他真是寶貝這輛車啊？」印容玉口中的「他」，指的是橫店產業集團董事長王老總的獨子王海東。看看於佑嘉沒答話，印容玉眨眨眼，「是他背後的小美人催得著急唄。」

    於佑嘉還是沒說話。

    「喂，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印容玉很不滿地說。

    於佑嘉一手捧臉歪頭瞧他，「那是為什麼？」

    印容玉輕輕推開他的腦袋，「不要用這麼敷衍的表情對著我。我可打聽清楚了，這車是他想買給公司里的一個美女秘書的，昨天正好想給美人獻寶，被我給搶先了。」印容玉沾沾自喜地說。

    於佑嘉看看印容玉調皮的樣子，無奈地嘆口氣，「你啊，就是喜歡捉弄人。明知那種場合下當著所有人的面，王老總不可能拒絕你的請求。」

    「stop！」印容玉貌似嬌嗔地白了於佑嘉一眼，「那傢伙真有本事的話就自己來跟我要。你就少給別人做好人了啊。」印容玉見好友還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不由提高聲音循循誘導，「喂，通過這件事你就沒看出什麼嗎？」

    「我只是奇怪，王老總昨天為什麼突然之間對你熱情了不少？」於佑嘉回想了一下，剛開始聽說印容玉只是跟著於佑嘉隨行的朋友時，王老總對他明明只有很冷淡的客套而已，但後來居然不顧獨子王海東的幾乎是淚眼汪汪的請求暗示，硬是讓印容玉借到了這輛新車。前後差別也太明顯了點。

    「那是。誰讓他這麼在乎《傾國》拍攝基地的項目呢？」印容玉挑眉得意道，「尤其是在我有意無意地跟他透露了些內幕消息後，比如皋平市也在嘗試著聯繫潤美公司想給當地做公關宣傳時，他怎麼會不想從我這裡得到更多消息呢？就算讓我這個好朋友跟你說說橫店的好話也好啊。人家做大事的都要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不過就借了輛車給我，離這境界還遠著呢。」

    於佑嘉面色嚴肅起來，若有所思地盯住印容玉，「原來如此。可我跟皋平市那邊都沒有正式接觸過……」

    印容玉平時玩笑歸玩笑，唯有在於佑嘉這位近二十年交情的朋友面前，一旦對方認真嚴肅起來，他會立刻舉起白旗。

    「別這麼看我，小生怕怕。你放心，我真的真的沒有瞎說八道什麼。皋平市政府那邊確實是想找你。讓橫店這邊知道這件事，他們也會有點緊張感，更加積極努力地爭取你的支持，對你不是很有好處嗎？公關公司的商機，就在別人的競爭中。這還是你對我講的，忘記了嗎？看我對你的話多上心。」

    於佑嘉劍眉一挑，溫潤的面相不經意間多了些凌厲的氣息，「你說的皋平市那邊想找我的人是，……？」

    印容玉點頭，「我的出生地就是皋平市，你想得一點都沒錯。」

    於佑嘉瞭然，「你大哥找過你了？」

    印容玉毫無隱瞞，「真聰明啊，一點就透。你看我像是會煩惱這些事的人嗎？也就我大哥那種人，會在這類事上汲汲營營，樂此不疲。我們家的煤業公司跟山西省內許多地方政府有點關係，他們給予了我們家不少方便，當他們不方便的時候，我們家能幫得上忙的也得幫幫。就像這種事，皋平市政府找到了我大哥，我大哥一下想到了我，最終目的是想到了你。皋平市正苦於沒有途徑跟你接觸，這不，天上掉下來個現成的，他們快樂死了。當然，我跟我大哥說過了，這事不一定能成，我最多就起一個穿針引線的作用，最終合作不合作得成還是由你拍板。」

    「《傾國》只是一部電影，沒想到它的魅力這麼大，還沒開拍就先掀起了兩個地方的暗戰。」於佑嘉頗有感慨。

    「因為導演是李澤仁。他的前一部歷史大片直接建立了一個影視城，改變了拍攝地的經濟發展方式，徹底帶動了一大批投資，發展速度令周邊城市羨慕得要死，連官員升遷速度都趕超其他地區了。你說，這麼大的誘惑，地方之間能不爭麼？別看主要是橫店產業集團出面，可其背後肯定是市政府撐腰一定要爭到《傾國》拍攝基地的項目，跟皋平市兩相博弈，雙方都是準備以全市之力來爭奪的，你看著吧，好戲還在後面。」印容玉對整件事的利害關係分析得門門清。

    「一部《傾國》電影引發了一場傾城之爭麼？」於佑嘉若有所思，「這其中又得牽扯到很多方面的利益博弈啊。」

    「是啊，估計會有點亂吧。可是越亂越好玩。」印容玉滿不在乎地說。

    「你是不是準備打算再弄套房子？」於佑嘉忽然換了個話題。

    「那當然。我不說了嘛，要弄個真正屬於我們的獨立空間。本來想給你的那房子已經暴露了，讓你媽知道可不太好。算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可以給我們換套更好的房子。這次，一定要更加隱秘才行。」印容玉總是很容易隨著於佑嘉的話題一拐就跑。

    「那你打算買哪裡的房啊，有看中的地方沒？」

    「我知道靠近東四環有個公寓社區很不錯，是金河房地產公司開發的，環境清幽，設計一流，總體而言我還挺中意的。最重要的是管理完善，就算萬一你媽又知道地址了，只要不是登記過的住戶，除非她弄到國安部門的特許證，否則是進不去的。最近通過朋友好不容易先留了一套，正打算回去看看，靠譜的話就立刻把事情定下來。」印容玉邀功似地說。

    「東四環？那一套公寓應該不便宜吧，每平米起價就是6萬。你手頭一時也很難拿出這麼多來，要我幫忙嗎？」於佑嘉對著印容玉露齒而笑，牙齒潔白似貝，眼中閃爍著微妙的光彩。

    印容玉知道自己沒看錯，那是獨屬于于佑嘉式的惡作劇表情。雖然看著和藹可親，但是在極其熟悉於佑嘉品性的印容玉眼裡，那簡直就是大白鯊一樣的笑容。

    「你想問什麼？」印容玉終於產生了為時已晚的警覺性。

    「沒什麼，就想恭喜我的好朋友最近又做成了一筆好買賣。為了讓你乖乖替他們做中間人，你大哥肯定不會虧待你的，是不是？」

    印容玉聽到此處，含羞帶怯地瞪了下於佑嘉，「哎呀，你好討厭，不要戳穿人家的小九九啦，這樣會很難為情的。」手上摸著方向盤，驀然正色道，「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要是你想跟橫店這邊定下來，我馬上就跟我大哥回了，沒什麼關係的。」

    於佑嘉拍拍他的肩膀，「在哪裡吃飯不是吃飯，吃飯對象是橫店產業集團還是皋平市政府的官員，對我來說，區別都不大。我可是知道你大哥沒那麼好說話。」

    印容玉感動地看於佑嘉，要不是在開車，他大概會立刻撲上來摟住於佑嘉吧。「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說得這麼灑脫，還不是擔心我對我大哥不好交差，是不是，是不是啊？不要那麼害臊嘛，關心就要說出來才對。」

    於佑嘉把頭別向一邊，對好友的人來瘋已經很習慣，唇邊顯出止不住的笑意。

    「那就這麼說定了。回北京後我立刻安排你跟皋平市政府的相關人員見面，人家其實早就到北京了，就等著你的大駕光臨。這麼一來，不管橫店還是皋平市，你這單大買賣，是賺定了。到時候我不會要分紅的，只要你以身相許就行了。」印容玉說著說著又沒個正經起來。

    公路上疾馳的紅色敞篷車上不出意料地又響起了某位代理車主嬌滴滴的叫嚷，「喂！你想謀殺啊，你知不知道這種面紙裡面含有多少螢光劑啊，擦一下我下午的皮膚護理就白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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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戀送走了於佑嘉後，一個人往回走，忽然感覺無所事事。每次跟他在一起，總覺喜悅萬分，而一旦分開，又比前一次更加深刻地明白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物質上的，精神上的，――無論哪方面都可稱之為無望。

    但是甘願為此泥足深陷。

    顧戀喜歡於佑嘉。她心裡清楚，對自己從不會隱瞞自己的感情。即使更加明白，於佑嘉的心中，早就駐足了另一個女人。

    可就是喜歡他，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不同於年少無知時對辰星的瘋狂迷戀，當數年前那個冷雨淒淒的夜晚，穿著淺色西裝撐著黑傘的於佑嘉如從天而降的王子般露出溫暖的微笑為自己擋雨時，顧戀就知道，自己心動了。

    她從未看過撐個傘也能那般優雅那般好看的人。

    一笑江南春。那時面對於佑嘉的笑容，她的腦子裡只有這句詩詞。在知道於佑嘉這個人之前，顧戀覺得自己早就先愛上了他的笑容。

    也不是沒有努力過，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可是既然對方已經親口告訴了自己，他的心裡多年來只愛過一個人，此生不渝。那麼自己真是一點點藉口都沒有了，再抱以任何幻想都是可笑的自欺欺人。

    要不就永別成為陌路人，要不就這樣繼續，只做朋友。可以偶爾看到他的笑容，傾聽他的問候，那也很好。

    不是十分完滿的幸福，但已構成了自己繼續這樣相處的足夠動力。

    就算有時候，會像此時此刻，在與他分別後，會有短暫的惆悵彷徨。

    顧戀又返回了剛才與於佑嘉一起逛過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主要是回憶，仔細地回味她與於佑嘉相處時的一點一滴，回想到有趣的地方時，會兀自傻笑，不可遏制。現在街上依然人潮洶湧，沒有了方才足以引起花痴遊客騷動的疑似明星的帥哥，自然也就沒有了那些隨著帥哥不時春潮湧動造成的混亂的局面。顧戀站在那時她扔皮鞋的地方，丟臉的感覺淡去了大半，只剩下越來越濃烈的甜蜜。

    天啊，她真說出來過！拉著於佑嘉的手，大聲向所有人宣告，「這是我男人！」其實應該還有別的辦法為於佑嘉解圍的，不過那種時候，看著那麼多女人一下子湧向於佑嘉，顧戀心裡不知怎的就升起了一個念頭，必須向她們大聲宣告這個男人已經名草有主，哪怕是藉口也行……話說回來，這該最有效的藉口了。不然說是妹妹或者光是叫嚷警察來了，怕是很難一時之間迫退那麼多女遊客。只有當大家眼見為實，帥哥確實草落別家了，花痴上頭的女遊客們腦子才會即時清醒過來。

    一男一女既已互相歸屬，旁人便當遵守這自古以來的規則，不得染指。這也算是如此浮躁的社會中，倫理道德的最後底線的表現了吧？

    而於佑嘉，並沒有對自己產生誤會。他知道她是為他解圍。他是這麼清醒，這麼體貼，有意無意地為自己劃明了界限，提醒自己不要太過深陷。

    「小姐，小姐，這位小姐，……」

    顧戀猶自回想著自己方才豪爽的一幕，神不守舍，壓根沒發現身邊有個小伙子一直在小心地喊自己，直到對方拉了下她的袖子，顧戀才猛然回過神，充滿警惕地瞪視對方，「你要幹什麼！」

    小伙子虎頭虎腦的，看起來很討喜，不像個壞人。他指指街道一邊自己的店鋪，原來是一家攝影小攤位，專給遊人拍照的，招牌上明晃晃的「立等可取」。「你好，我剛剛看到你跟你男朋友甜蜜的一幕了，覺得很不錯就拍下了一張，本來就想給你們看看的，哪知道你們那麼快走了。正好現在又碰到你了，就想問問你，有興趣不？小情侶難得到這邊來逛逛，不留影紀念一下多虧，而且你們男才女貌那麼般配，弄張照片太值了！」

    顧戀被小伙子左一個「你男朋友」右一個「小情侶」說得很高興，立刻看了小伙子拍的照片。角度抓拍得很好，正好是顧戀拎著皮鞋與於佑嘉相視而笑的情景。

    不說明緣由的話，確實是像一對互相笑鬧的幸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