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台前幕後

    第6章台前幕後

    辰星要加入《夢三》劇組是顧戀之前在夏藝公司查閱年度重點項目所有的相關資料時就知曉的。筆～趣～閣.biquge.info辰星所飾演的角色是一個反派男三，刻薄點概括的話，俗稱配角中的配角，炮灰中的炮灰。

    按照行規，這種角色要不就是常年的二三流配角演員來飾演，要不就就啟用沒有經驗而公司打算慢慢發展的純新人演員。像辰星這種曾經大紅過的明星，除非是大銀幕大製作，不然就算是死撐，也絕不能接這種二三流的小角色，否則日後更沒法翻身了。以辰星的情形來說，目前是有點尷尬，更需要在劇本與角色的選擇上精打細算，輪不上大製作，在這種小屏幕上爭取更適合的角色和排名無可厚非。

    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接演《夢三》的這種劇里的這種角色，無異於自毀城牆！

    沒怎麼費力，顧戀就打聽到辰星方面接洽《夢三》劇組邀約的是他的經紀人韋可欣。本來辰星不太滿意這個角色，沒打算接的，韋可欣倒是一直向夏藝保證會讓辰星接下這戲。夏藝公司的想法很好琢磨――這是個不太重要的小角色，辰星接了的話，降低了他自身的身價，倒是可以提升戲劇的檔次，是以劇組內部就先把辰星定下來，對外沒公布。屆時辰星假如真來不了，隨便找某個有檔期的三線演員或者新人頂替上去也來得及。在韋可欣兩個月前出車禍去世時，這件事在辰星那裡都沒徹底定下來。直到上個月，公司接獲了辰星的電話，辰星承諾會拍這部戲，通過傳真簽了約。大約是出於對韋可欣的內疚，辰星才決定完成她生前的最後一個要求。

    愚蠢。

    顧戀心中默默評價辰星的行為，泄憤似的合上了劇本。不需要為不值得的人費心。她抬起頭。

    庭院中央，兩位女主亭亭而立。這場戲是《夢三》里劉瑩和凌菲雅的對手戲，男主角前世的戀人和現世的戀人對峙，一個不甘被遺忘，一個不願做影子，現實里的對立情緒代入到戲中，頗有些殺氣騰騰，歪打正著地非常符合劇情氛圍。

    這是觀察夏藝兩位新老花旦的好機會。畢竟要真正在夏藝紮根的話，顧戀清楚自己必須從她們當中挑選出一個有潛力的做自己帶的藝人。作為在影視方面剛起步的經紀人，不能像那些真正資深的經紀人前輩，隨便帶多少明星都可以，哪怕掛個名。只有先集中精力帶紅一個藝人，以後才能談得上帶幾個藝人。再說，就算顧戀願意兩個花旦都帶，這兩個人也必定不願意，多帶一個藝人就意味著經紀人手中的資源就要多分給另一個人。顧戀還記得某位老前輩的告誡，女性藝人的話，最好只帶一個，否則以後有得麻煩。

    男藝人的話，就沒得選擇，能擔綱的年輕小生就李純年一個，不用費心人選問題。

    拍戲其實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同一個場景，同一句台詞，同一個動作，很可能要反反覆覆做上好幾遍，直到導演覺得鏡頭效果滿意了才能通過。拍電視不能跟拍電影相比，標準沒那麼高，可實際拍的時候，為一場戲糾纏大半天也是家常便飯。而演員要始終進入狀態，不管多枯燥乏味，都要隨著劇情表現出當時情景中的人物，情緒飽滿，――用行話來說就是「不能漏氣」。當然也有經驗豐富的老戲骨可以做到經常一次性通過，那都屬於極少數了，眼前的劉瑩和凌菲雅顯然不在此列。

    凌菲雅是上海電影專科學校的畢業生，說起來也算是專業出身。不知道是不是新人經驗太淺的緣故，演的戲與劉瑩相比，總有點木木的不在狀態的感覺。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臉上的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本應很有力度的眼神作用有限。

    這場戲ng了十來次，最後徐導看凌菲雅狀態越來越不行，而劉瑩一副要發火撂擔子不乾的氣勢，只好勉強通過。

    對手戲結束後，凌菲雅下場，接下來繼續拍劉瑩和李純年的戲份。

    凌菲雅對於自己方才的表現沒有一點羞澀或者內疚的意思，一下場就眼尖地沖顧戀所在的位置走過來。小林也笑著招呼她，兩人一左一右坐在了顧戀身旁。

    一般的新人面對這種情況多少會表現出一點歉意吧，看凌菲雅習以為常的樣子，顧戀還真是佩服那位耐心的一遍遍無奈地說重來而沒有表現出多大火氣的徐導，想來他應該也早已習慣了。徐導如此表現不光是因為他本身脾氣好，還有一點原因是，凌菲雅是有資方背景的，是這劇除夏藝外的主投資方推薦的人選。要不然每年影視學校畢業生那麼多，凌菲雅生得也不算絕色，夏藝是不會以比劉瑩寬鬆得多的條件簽下她的。自然，這也是劉瑩對夏藝和凌菲雅心生不滿的重要原因之一。

    演技上，磨礪了幾年的劉瑩比凌菲雅好太多了，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事實。

    顧戀還不想這麼草率地下結論，也許凌菲雅今天狀態不好，多觀察幾天說不定會有驚喜。性格上，劉瑩似乎比較孤傲，尤其與夏藝有了嫌隙後，對公司里的人多半是愛理不理的冷淡態度。凌菲雅麼，顧戀確定她至少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她很能接受導演對她一遍一遍不斷重複的要求，心態一直很平和，也沒有什麼不滿，更沒有流露出資方背景進劇組的女演員常會擺的架子，為人又比較熱情，怪不得不少工作人員更喜歡她，向著她。

    「小顧姐，我以後叫你小顧姐好不好？」凌菲雅眨巴著眼睛詢問顧戀的意見，又是小又加個姐，稱呼上比單純的「顧姐」讓顧戀舒服了許多。小姑娘果真上道。

    顧戀點點頭，「隨你高興吧。」繼續觀察片場裡劉瑩和李純年的表現。

    拍完劉瑩和李純年的這場戲，今天的拍攝任務就算結束了。是以大家都強打著精神希望早點順利拍完。

    劉瑩飾演的是一個悲情角色，原本高貴溫婉的仙女犯下逆天大罪由仙入魔只為拯救情人，苦苦守候一個來生的約定。而曾經的深情伴侶轉世投胎重新做人，前世糾葛悉數忘懷，愛上了別人，就像當初可以為她喪失性命一樣，如今他也可以為了別人而犧牲。在男主角的眼裡，此時的前世戀人只是一個喪盡天良草芥人命的女魔頭。

    對於劉瑩來說，這是一場很需要情緒爆發力的戲。昔日仙女對今日無情的戀人的悲傷憤怒種種矛盾糾結的心態是這場戲的看點。愛之愈恨，恨之愈狂，想殺而不舍，想舍而不殺。看了劇本的顧戀有點好奇劉瑩會如何展現這一角色此時的心理狀態。

    然而有人卻總在試圖轉移顧戀的注意力。

    「小顧姐，你在北京的時候，知不知道世界頂級的珠寶首飾品牌帝尊在王府井開了首家中國旗艦店，我想過幾天有空去看看，你對北京比我熟悉，你有空的話，陪我去一下好不好？交通住宿我全包。」凌菲雅貌似天真地發出邀請。

    顧戀的眉頭不為人察覺地皺了一下。

    小林還接過話頭攛掇，「呀，帝尊啊！怎麼只叫顧姐，不叫我去，我不干，我也要去！」

    「少不了你的。我給帶個金耳飾好不好，他們家這款專門針對中國市場的小玩意做得還蠻精緻的，你前兩天不是說自己少對耳墜麼？」凌菲雅大方地承諾。

    「才給我一對耳飾，算了，我知道你肯定要把更好的東西留給顧姐。顧姐，你說是不是？別跟這傢伙客氣，自己想要什麼儘管說，虧死這傢伙才好！」小林親熱地挽起了顧戀的手。

    好傢夥。這還沒怎麼著呢，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給自己行賄了。莫不是凌菲雅的人緣好都是像這樣弄來的？

    顧戀目前並不打算與凌菲雅多親密，免得讓人誤會。

    「這樣吧，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小林知道的，我這次來也不是玩的，主要還是想好好觀察一下公司的幾位當家藝人，之後還要給s姐交作業呢。作業沒完成之前，s姐要知道我這麼快就貪污腐敗，我啊，又得失業了不是？」顧戀算是委婉地說明了自己一切也是聽從s姐，私下跟藝人單方面多親近自己也不是很好交代。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又沒給凌菲雅卸面子。說話是門藝術，混娛樂圈的，這點素質是最基本的。

    小林和凌菲雅見顧戀說得這麼誠懇可憐，都是冰雪聰明的姑娘，自然明白顧戀此時的意思，不再說什麼，嘻嘻笑著到一邊去說悄悄話了。

    現在這些年紀逼近90後或者就是90後的外表水嫩新鮮的小姑娘，讓顧戀感覺到社會的進化真是太快了。以前自己在她們這個年紀，怎麼就那麼不機靈呢？

    這才是凌菲雅的第一次試探而已，顧戀知道這事遠沒完，突然就有點頭疼。

    劉瑩的這場戲已接近尾聲。而場外的戲即將徐徐拉開帷幕。

    劉瑩面容狠毒地死死掐住李純年的脖子，在男主即將窒息而死時，前世纏綿悱惻的愛戀又在眼前浮現，發狂的女魔頭濃艷的妝容上緩緩留下兩行血色的眼淚，滴在懵懂的男主臉上。劉瑩慢慢鬆開了手，怨毒無比愛戀無比地盯著死裡逃生不住咳嗽的男主，轉身飛走。

    導演滿意地喊了結束。

    顧戀有些被震到了，那瞬間她能感覺到劉瑩心中強烈的情緒，這種強烈的感染力是一個有天分的演員所必備的。劉瑩能夠小有名氣的確並不全憑運氣或者美貌。雖然第一眼見她覺得沒有以前那般清純的氣質，可是這幾年的時間也磨鍊出了劉瑩的演技和實力。

    徐導一宣布結束，劉瑩沒有在片場多停留，一轉身和小助理進入了屋子裡專屬的更衣室。

    李純年還在咳嗽，慢慢站起來，不斷用手撫摸著脖子。

    「怎麼，還沒出戲啊？」旁邊的工作人員跟他打趣。

    「媽的，差點被那女人掐死，你看看！」李純年一肚子火地伸長脖子，可怖的紅痕歷歷在目。

    「喲，看來是劉瑩入戲太深啊。」搭話的人看了眼李純年的狀況，也有點驚訝。

    「就當是你在戲裡左擁右抱的代價啦，看我們兩個女主角都為了你爭風吃醋，還不夠你爽的啊！」凌菲雅蹦跳著挽住了李純年的胳膊，大大咧咧道。

    「小雅說得有道理。」工作人員們見色忘義，立即阿諛美人。

    李純年朝他們白眼翻飛，痛斥這些人的重色輕友。片場裡許多人都是經常合作拍戲的熟人或朋友，打打鬧鬧嬉笑一下是常事。

    「算啦，難得今天晚上不用趕戲，咱們找個地方一起痛快一下，怎麼樣，我請客！」凌菲雅發話道。

    有人請客，自然叫好者眾。連導演也被凌菲雅甜甜膩膩的邀請逗得樂開了花。

    顧戀心裡覺得不妙，腳底抹油正想開溜，不料小林死死拽著她高聲嚷嚷，「哎，小雅，你可不能漏了我們倆個哇！」

    凌菲雅眼睛一亮地跑過來，抓著顧戀的手，笑靨如花，「那是自然，我就是忘了你也不能忘了小顧姐啊！」

    「討厭！」小林作勢要打凌菲雅，可還是沒忘記拉著顧戀。

    顧戀沒想到晚上就要跟這麼多人聚餐，完全沒心理準備，而且看這麼多男性工作人員，之前又聽說了這種劇組人員的聚會上拼酒是常事，心裡發憷，萬一給人灌醉了出醜可不好。再說她也沒打算在做決定前，這麼快跟凌菲雅打成一團。

    「不，不用這麼客氣，你們去玩吧，我晚上還有點事。」顧戀儘量維持完美的笑容。

    「哎呀，什麼事啊，不會是小顧姐嫌棄我吧？」凌菲雅眼睛一眨，目光楚楚可憐。

    這小丫頭不是普通的難纏。

    「我是真有事。要聚會，以後機會還多的是，不是麼？」顧戀想著最佳措辭。

    「那，能跟我說說是什麼事麼？」凌菲雅有鬆口的意思，不太高興地問道。

    找藉口有什麼難的。顧戀正打算說話，劉瑩的聲音從身後冷冷地傳過來，「顧小姐是跟我晚上有約。」

    脫了戲服卸了濃妝的劉瑩一身水紋泛青長裙，梳著髮髻，看上去清雅華貴，與戲中淒艷濃烈的妝容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