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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8:51:50 作者: 閒時煮酒
    但現在,在溫頓一遍又一遍的聆聽中,在他變得奇奇怪怪的心臟的影響下,他也像個局外人一樣,在講的同時反覆回味這段記憶。

    然後在這種反覆的行為中,從那些記憶里提煉出新的情感,細細品味。

    那種情緒和感受,像香水一樣,雖然留香時間短暫,但衝擊著現在的他,讓他不至於淡漠貧瘠到底。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在失去感知之後,卻能通過回憶,反覆觸摸到曾經的情感。

    他的朋友萊爾,好像成了他新的心臟。

    「最終我們也沒有看見星河,因為飛行器墜機了。」莫托從回憶里抽離出來,平淡地將故事結尾。

    溫頓早就支撐不住睡了過去,他覺得有些可惜,每次這種談話和故事環節,都是相互的。

    他愛聽莫托的故事。

    莫托也喜歡聽溫頓的經歷。

    那些遙遠的,和他不搭邊的血腥回憶,又危險又刺激,莫托總能從溫頓的隻言片語里,了解到萊爾的另一個形象。

    這讓他由衷地佩服自己的朋友,對她崇拜不已。

    ……

    醫院像一座與世隔絕的島嶼,外面情況如何萊爾不太關心,太陽西斜,她仍然坐在那裡思考,試圖儘快找到一個突破口。

    還是那句老話,要加快速度。

    她需要一個契機。

    和她隔了幾棟樓的班卓,正躺在床上/呻/吟,除了本院裡那些頭髮花白,一看就是老資歷的醫生,一直為他們家族服務的醫生也趕到現場。

    龐大的數據被導出來,班卓整個家族及他自己的發病進程,和曾經使用過的治療手段,都在整理後,被投屏到會診室里的屏幕上。

    班卓在旁邊的病房裡,他被穿著防護服和外骨骼的人按著,換上一套特殊材料製成的壓力衣,除了腦袋,只有手掌和兩隻腳露在外面。

    隨著他的清醒,他身上所有的經脈和血管像活過來了一樣,在他皮膚下扭動著,然後逐步凸起。

    就連臉上都無法避免。

    妖冶美麗的臉上遍布浮起的血管織成的「蜘蛛網」,映著他頸側延伸出來的血紅紋身,讓人牙齒發酸。

    劇痛和癢意侵蝕著他的神經,他無法克制地發出猛獸一樣的咆哮。

    壓力衣將那些浮起來的經脈按下去,勉強讓他恢復一些神志。

    他從旁邊人的防護面罩上,看見自己猩紅的雙眼,眼白上布滿紅血絲,快和瞳仁融為一體,緊緊咬在一起的尖牙上流著涎水,張著唇,喉嚨里冒出咕嚕地沉悶吼聲。

    看起來像一頭未開化的野獸,不堪入目。

    「請保持平靜。」病房兩側的喇叭響起,四面的牆角都伸出幾根圓管,迅速地噴出能讓人迅速鎮定下來的氣體。

    班卓此刻也明白,自己必須立刻平復情緒,保持正常的狀態才能儘快騰出手來處理萊爾的事情。

    他兩隻手捏在床尾,失控邊緣的alpha破壞力驚人,液態金屬被他捏得無法恢復原狀。

    班卓強迫自己仰頭,儘量快一點吸入那些氣體。

    基因病發作時鑽心的痛和外貌上的異常,讓他內心無法接受,既要抵抗這種綿綿不絕的痛,又要克服發病時如畜生一樣的外表和狀況。

    是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

    血管里遊走的每一滴血都在燃燒,咕嘟咕嘟地沸騰著要將他的理智也一起煮熟,他把身側的人掀翻。

    喇叭里的聲音變得高昂,一直在強調:「請保持理智,班卓大人!」

    藥物起效需要時間,班卓只覺得那些藥都快被他沸騰的血液蒸發掉了。

    他一遍遍地叫著萊爾的名字,那兩個字反覆在齒尖研磨拒絕,都快被嚼碎了。

    班卓大腦是麻痹的,念著她名字的時候,一會兒覺得身上的血涼了一點,離恢復理智又近了一點。

    一會兒又氣又恨,好不容易稍稍平靜的腦袋又燒了起來。

    關注著他動向的醫生一直在強調,讓他放空大腦,什麼都不要想,藥物馬上就會起效。

    可是根本沒有辦法,只要眼前閃過那張臉,就無法平靜。

    他大吼一聲,跪在地上,讓自己的嘴巴不要再念叨那兩個字了,一口咬在床位上,涕泗橫流中嗚咽著將她的名字和著痛苦吞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床尾留下兩排牙印,班卓終於徹底平靜。

    穿著防護服的人撤走,換了一批人進來。

    他們把他扶到床上,往他臉上貼東西,磁片連接著各種儀器,隨時監控他的狀態。

    「您之前的醫生應該和您強調過,要保持情緒平穩,絕對不可以有劇烈波動。」醫生站在一旁,說著老一套。

    班卓覷他一眼。

    和文森特還有提亞特梳理過一遍她的所作所為之後,是個人都不可能保持平靜。

    他眼白上的紅血絲漸消,但雙眼猶有紅意,鼻頭微紅,這些都是剛才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證據。

    「您基因病發作的時間提前了兩個月,您知道嗎。」醫生問:「你之前在這方面明明是非常注意的。」

    「這邊建議您暫時停下手上的工作,在這裡進行第一階段的治療。」

    剛剛只是開始,隨著病情加重,他會越來越痛,直到無法保持理智,醜態畢露。

    他笑了:「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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