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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8:33:45 作者: 霧空了了
    她挪至靠牆的位置,讓聲音傳播的距離更短。

    昏暗環境中,江梟肄的五官明昧不一,稜角的起承轉合被吞噬。

    他捻了一口煙,表情平淡,仿佛早就預料到這麼一天。

    這種表情讓江掣宇更為生氣,衝過去揪住江梟肄的衣領,直接朝著他的臉揮了一拳。

    江侑安反應很快,死命拉住江掣宇的胳膊,「冷靜點!」

    「滾開!」江掣宇額角的青筋跳動,平時的輕佻變成憤怒,「莫名其妙被聯姻的不是你!說些風涼話!」

    江珺婭拍拍他的肩,委身坐下,「阿肄,你不解釋一下嗎?」

    江梟肄的顴骨紅腫滲出血絲,但他的眉頭都沒皺,整理歪掉的溫莎結,「解釋什麼?」

    江掣宇向前猛進半步,霍地甩開江侑安的鉗制,冷笑,「看到了嗎?他這人就是永遠不會改變,所有人都聽命於他,掌控著家族,而他明明可以直接拒絕新世紀的聯姻卻不拒絕,自私的為自己哥哥選妻子!」

    平日裡積攢的怨氣在這一刻爆發。

    「江侑安你還幫他說話?你他媽的有什麼毛病啊?你忘了之前他讓你做的那些事了?」

    「還有你江珺婭!安明誠怎麼死的這麼快就忘記了?不是他把你的愛人當老鼠一樣追捕圍剿,你現在至於一個人?一個人他媽的承受流言蜚語去撫養小彥?」

    江掣宇往前手撐桌面,雙眼發紅怒視著江梟肄:「江梟肄!你是上帝嗎?以為自己可以審判安排一切?居然還有臉坐在這問我們解釋什麼?」

    江梟肄面無表情,仰起下頜,手上的酒瓶被江掣宇奪走,砰地聲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他朝右邊的牆壁看了眼,心平氣和:「二哥。」

    「別叫我!」

    「聽我說。」

    「你還要說什麼?」江掣宇雙手舉起,漫無目的揮舞,「二哥,去傳媒公司吧,二哥,去做點那些吧,二哥,離女人遠點。」

    他歇斯底里地發泄著,「我就是供你使喚供你利用的工具!我們他媽的都是!」

    江梟肄眉宇之間沉鬱陰戾,胸膛起伏著,也動了怒,嗓音冰冷駭人,「非要這樣是嗎?」

    「你他媽——」

    砰!

    玻璃杯從江掣宇耳側擦過,砸到牆壁,一地的玻璃碎片。

    「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他媽的讓你安靜?」

    江梟肄大部分都是平和的語氣很少爆粗口,江侑安沉默地拽著江掣宇坐下,倒了四杯威士忌。

    火機在四姐弟之間輪流,點燃每人唇間的煙,白霧在房間內幽幽繚繞。

    他們的長相都非常出色,各有千秋,骨子裡流動的血液只有一半相同。

    「阿肄,你的野心沒有上限嗎?」這是江珺婭五年間問得最多的問題。

    「這五年你做了多少事,多少人被你玩弄於股掌,多少企業無論經營是否正常被你吞併,因為破產多少家庭就此分崩離析,你像個劊子手,刀起刀落從不猶豫,任何人,無辜的,罪惡的,只要擋在前方,全部毫不留情除掉。」

    江掣宇聲調拔高,余怒未息,「就他媽的像我一樣!」

    江侑安略一猶豫,也加入了批判的隊伍,「阿肄,收手吧,已經夠了,錢都夠用了不是嗎。」

    江梟肄低頭,濃密長睫遮住所有情緒。

    他盯著桌面一道皸裂的木紋,唇邊彎起弧度,輕笑出聲。

    「你到底為了什麼啊?」

    「我也很好奇為了什麼,」江梟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重重將杯底磕在桌面,語氣刻薄冰冷,「為了讓長姐因為一個拋棄她,吸大.麻的該死的男人朝我吐口水,為了讓我可憐的二哥順利娶到因為身在對家不能相愛的,為了讓我的三哥能夠全心全意在拳壇上恣意馳騁拿到金腰帶。」

    「哦,也許是為了這些。」他笑著抬起下頜,雙眼埋在陰翳。

    一地碎玻璃,倒映的世界被曲折反射到牆面,閃耀著光怪陸離。

    他嗤笑出聲,冷而刺耳,輕點自己的顴骨,「還是為了這?」

    三姐弟不接腔,沉默著等待下文。

    「說話!告訴我為了什麼!」

    江梟肄環視他的家人,綠眸筆直鋒利。

    「還有,我就是這樣的人。」

    「要說多少遍才能,讓你們,他媽的,聽懂?」

    每一個停頓帶有躁鬱憤懣的韻節,急促猶如冰錐刺破鼓面。

    他手腕半抬,飲了一口烈酒,抬腿,粗暴地踹向桌緣,桌腿「呲啦」一聲往前滑了幾公分,酒瓶紛紛墜地。

    「滾。」

    「抱歉,阿肄。」

    「滾。」

    木門開合之間,包廂只剩下一個人。

    一聲極輕的曬笑,幾乎聽不見。

    火石摩擦幾下始終沒有焰,火機被摔到牆壁。

    江梟肄含著煙往沙發仰靠,按了下鼻樑,扯開讓人窒息的領結,緩緩閉上眼。

    許久,木門再次打開。

    「裴瑞,出去。」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

    咔擦、咔擦。

    不太熟練的點火聲。

    唇間的捲菸被點燃,他的眼珠微微顫動,深吸一口尼古丁入肺成功遏制情緒,淡聲說:「我以為你走了。」

    顧意弦單膝跪在沙發,肘撐在靠背。

    在隔壁聽到全部對話無從判斷對錯,她看著他眉心的褶,顴骨的傷口,笑著說:「我要走了,誰來給四哥點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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