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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8:33:45 作者: 霧空了了
下達指令的男人慵懶靠在沙發椅,修長雙腿交疊,食指抵住前額,薄鏡片泛著冷光,透出像某種獸類的幽暗綠色。
他此番模樣明顯是不想息事寧人,龍潭虎穴豈能擅闖焉。
報警這一出做得滴水不漏,沒證據的事只要咬死不鬆口,江梟肄奈何不了她,可顧意弦怕許新蕾被為難,笑著地打破僵持的氛圍,「江先生是想感謝你們的盡職盡責。」
與顧檠相處得來的經驗,當面捧高,巧言令色|誘其就範,好面的人不會反駁。
江梟肄看她幾秒,沒應允就把那句話晾著。
他摘下眼鏡,漫不經心地用指腹碾磨細杆鏡腿,是鬆弛的狀態卻無人出言打攪。
顧意弦感覺的到,江梟肄好像真的不高興了,莫非是剛剛的言論僭越,她攥緊冒汗的手心,腦中飛速運轉應對之策。
須臾。
「蒲甘,為勞心勞力的人民公僕送上一份宵夜。」
蒲甘和裴瑞錯愕。
別說今日這女人惹出的禍,以江梟肄這種百倍奉還的性格,往死里整那該念大慈大悲咒,這幾年在南楚再囂張跋扈的人見了江家老四,誰不是客客氣氣畢恭畢敬,敢當面忤逆觸霉頭,還耍手段算計,聽者都要捏一把汗。
這幾乎縱容的態度實在詭異。
但只怕禍水西調不成變東引,他們賠上笑臉請警方出門,身後傳來男人低淡的嗓音,「都出去,我不希望還有不識趣的人擅闖。」
意思是包括江家三姐弟任何人都不行。
「是。」
顧意弦也聽懂了,轉身之際。
「萬女士。」
「我覺得有必要深入討論你情我願的關係。」
第011章
音響室只剩下兩人。
江梟肄一言不發,懶倦地撐住頭,長密黑睫在顴骨上方落了一層淡淡的陰翳。
他用指腹碾磨鍍金鏡腿,面上沒有情緒反而更顯高深莫測。
顧意弦思緒蕪雜,音樂已經關掉,心跳卻像打鼓。
自己口中你情我願指僱傭,她不確定江梟肄理解成什麼,可另外一方面深入交流可以拉近距離,必須把握機會找個由頭每天呆在他身邊,才有可能去接近更深乃至機密。
不能焦躁心急,敵不動我不動,主動出擊會落下風。她神色自若走到木架,狀似挑一張唱片藉此活躍沉默的氣氛。
江梟肄掀眼淡淡睨著女人的動作,她確實足夠膽大,心思也非比尋常,先威脅後周旋,再撇干關係,即使他想問責也拿不出實質證據。
定時炸彈爆炸前拆除則一勞永逸。
她從木架抽出張透明彩膠片,是他收集的全球限量750張的珍藏版。
音響室獨屬江梟肄,江家三姐弟對此毫無興趣,其他人則是不敢。這裡就像殺伐疲憊後的歇腳地,只要走進,原始的聲音從音響飄出,拋開一切,享受不可多得的寧靜。平時木櫃裡五顏六色的唱片是無人觸碰之花,他的視線不受控地追隨她的手,喉結不禁下滾,「萬小弦。」
「嗯?」她將唱頭輕放至轉動的唱片。
醇厚的提琴與弦樂奏響,摻了點雜音。
「......」
江梟肄輕摁住眉心,默了幾秒,嗓音和雙軌音質一樣低沉耐聽,「認識這唱片?」
顧意弦拈起包裝殼晃了晃,上面印著《JOKER》,輕笑,嘴角梨渦陷下去,「江先生,我識字的,而且這電影名氣很大。」
「是麼。」
「當然,」皮靴的粗跟已經讓小腿酸痛,她掃了圈,音響室只有一張皮質椅,於是把話題拉回正軌,「我休息了一整天精力充沛,但您可是大忙人,今日這一出烏龍想必多有勞累,也許您可以稍作休息或明日等精神恢復再交談,畢竟工作的事也不能急於求成。」
言外之意有話你就快說,除了工作上的事沒必要浪費時間。
用恭維和建設性意見刺激他,從中找到利己的方法達到目的。
江梟肄的瞳孔更更幽深,顧意弦站的不遠,半米的距離,可以看到吸頂燈的光照進墨綠里透出藍,像兩顆冷翡翠,又像兩簇幽幽磷火。不由讓人遍體生寒,又有被燙了一下的錯覺。
她不自在地問:「江先生?」
江梟肄收了視線,字正腔圓道:「Penny Taken to the Hospital。」
他說的是曲名,深厚而磁性的英式發音,像從喉嚨里壓出般,格外好聽。
顧意弦不自覺朝他那顆突兀喉結瞧了一眼,指腹放上去應該能感受到震動,思緒飄離之間,她又聽到他的嗓音從暗黑抑著瘋狂的曲調音符飛進耳畔。
「你看過這個電影。」
肯定的陳述句。
電影的配樂拿過獎,即使承認也無所謂,她挪回眸子點點頭,並不明白他提及的理由。
「這首曲子是亞瑟的母親中風被抬上擔架的背景樂,當時警官在救護車問了一些狀況,他全部矢口否認。」江梟肄從西裝口袋裡拿出金屬盒,抽了一支捲菸,倒扣在翻蓋敲了兩下,語氣平淡:「萬小弦,你覺得他是真不知道還是隱瞞真相的欺騙。」
他的話仿若靈魂拷問從空氣直擊而來,顧意弦滯住。
江梟肄單純在聊劇情還是話裡有話意有所指今天的事,不管是否窺見端倪,表面聊的是電影——電影裡的鏡頭和大量蒙太奇手法並沒有直接點明,純靠猜測,亞瑟最後大概率是按照內心認定的答案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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