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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8:33:45 作者: 霧空了了
「江堅秉已經消失。」
「所以呢。」
「我還是那句話,」顧沭嘆了口氣,「一味沉湎過去只會讓失去現在擁有的,那件事不是你的錯,現在還有轉圜的餘地一切都來得及。」
紙張翻動了幾頁。
「顧二,現在是談公事。」顧檠雲淡風輕地說,卻威壓十足。
顧沭啞然。
記憶里那個狂妄孤傲的少年也許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死掉了,面前的男人是十七歲接管華森和萬關,二十五歲誅鋤異己的顧檠。
再勸也無濟於事,顧沭叫他的名字,「阿檠。」
以朋友兄弟的身份,以旁觀者清的角度進行最後的忠告。
「希望你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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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瘋狂敲打玻璃窗,不規則的水團蜿蜒猙獰。
雷電閃過,對面的人硬挺的輪廓忽明忽暗,山脈似的高鼻樑在顴骨處拓下一小塊三角形陰影。
他從顧意弦掛掉電話後一言不發,垂著眼把玩火機。
金屬蓋關關合合數次後,江梟肄曬笑了聲,卷翹濃密的睫毛小幅度動。
「嗓子不錯,還挺凶。」
「......」
顧意弦猜不透他這句話什麼意思,捏了捏冒汗的掌心,礙於之前經營的孤苦少女形象,她委屈又似控訴地說:「先生,剛剛您也聽到了,實話跟您說,我的養父母收養我不久後又生了一個男孩,親生的血緣關係自然比外人來得好,我這些給他們的錢已經足夠回報,但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梟肄沒說話也沒怎麼看她,抬杯喝完半杯酒,指隨意在手機屏幕划過,電話很快接通,他簡潔吩咐:「南費路第一個巷口。」
江梟肄體內的威士忌只怕到明天早上都排不出去,他應該是叫司機來開車,畢竟這坦克堵在巷口太久。
顧意弦眨了眨眼,明知故問:「先生,您要回家了嗎?」
「我的耐心有限,」江梟肄拿起懷表又放下,按開手機的計時器,抬起眼帘,與生俱來的威壓,「給你最後三分鐘。」
顧意弦有種和魔鬼做交易的感覺,上一秒笑著調侃,下一秒就冷冰冰地看著她,謹慎地衡量呈上的貢品是否有交換價值。
她別無他法,只能獻上包裹著謊言的最高誠意,於是繞回最初的話題,「先生,您要我證明自己的價值,那麼您認為女性的價值在哪裡?」
江梟肄一副被勾起幾分興趣的表情。
她把髮絲勾在耳後,「換句話說,您覺得我長得如何?」
顯然是不容反駁的問題。
沒有人會懷疑顧意弦的美麗,唇若丹霞,秀麗精緻的鼻,柳葉眼輕輕一抬,內鉤外翹,似含情又似勾引,多得是男人為她前仆後繼,身姿亭亭玉立,穠纖得衷,即使不用搔首弄姿也風韻天成。
從小到大,凡是有她的圈子,顧意弦這三個字就是形容詞。
江梟肄只粗略掃過,開始倒今夜第三杯酒,興致乏乏地說:「回答無聊的問題,不需要三分鐘。」
回答上一個問題當然不需要三分鐘,顧意弦對自己的臉有信心,她從不排斥利用美貌獲取便捷,令人厭惡的永遠是眾人把目光霍地投來,然後無數張嘴明里暗裡輕而易舉定義她。
江梟肄的反應令顧意弦很滿意,間接證明接下來的話,他不會覺得可笑。
「南楚這個城市的現狀,我若是不反抗,會被它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優秀的演說家通過語言的博弈贏回掌控權,但這些是對顧檠都未說過的話,真假參半的謊言混淆了界限。
顧意弦掉進了陷阱,只想證明自己值得江梟肄的三分鐘。
她擲地有聲:「我可以選擇利用皮相為自己謀取暫時的利益,或嫁給一個大腹便便的有錢人,然後每天執著於被愛,渴望另外一個人的認可,最後陷入這種循環的困境,變成一具精神貧瘠的空殼。」
江梟肄的眼裡是滿載霹雷的烏雲,電光一閃,就能引起混亂。
一位商業帝國說一不二的掌權人禁止情.色交易。
一位手段詭譎野心勃勃的上位者不屑於漂亮皮囊。
顧意弦在賭。
她抑著加速的心跳,直勾勾盯著江梟肄,瞳仁里倒映他的墨綠,清波顧盼,流光溢彩。
「所以,我不希望自己成為被圈養的人,您能解救我於困境嗎?」
窗外雷電在黑暗裡爆炸,暴風雨呻.吟,到底是交鋒還是合奏曲已經無人知曉。
江梟肄倏地抬杯飲第三杯酒,尖峭的喉結上下滑動,對比前兩次這次稱得上優雅斯文,而那道幽暗深邃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顧意弦,野獸般的隼質凶性牢牢鎖著她,毫不遮掩,不容逃脫。
顧意弦恍若自己的命門被緊緊攫住,屏住了呼吸,這是一種對極端危險出自於本能的畏懼。
但這場遊戲的主導者必須是自己,顧意弦是獵食者,他江梟肄才是獵物。
她咬住牙與他分庭抗禮,清麗的臉寫滿倔強不服輸,腕間皮膚表層下的脈搏不受控制狂跳。
空掉的玻璃杯反扣磕在桌面清脆一聲響,仿佛交易的一錘定音。
江梟肄的嘴角起了個微妙的弧,輕巧地答應:「好啊。」
與雨里相同的兩個字,他這次沒計較回報,或許只是一時興起。
顧意弦知道自己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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