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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6:58 作者: 姜烏拉
周冽也沒有說話,車裡只有儀錶盤的輕輕走動,直到警局門口,周冽率先探身過來替陳餚言解開了安全帶,他的手被空調吹的很熱,在陳餚言的前額上稍稍停留像是試溫。
他的臉色也有點涼,他將陳餚言的鬢髮輕輕理了理:「有事打我電話,結束我來接你,不舒服一定別硬撐。」
陳餚言抬眼看他,有可能是信息素的影響,他現在對周冽的靠近已經不會有任何的牴觸,甚至習慣。
他沒多說,只嗯了一聲,就推開門下了車。
陳餚言和周冽接收到的相同的那則消息是:喬唳死了,第一嫌疑人是陳餚言的表弟孫禹舟,喬唳就死在常大那次地震坍塌的老教樓後方,案發後是孫禹舟報警自首的。
第41章 Nature
這件案子的整個案發過程其實算是簡單, 取證調查過程也相當迅速。
頭天晚上10點多,喬唳給孫禹舟發消息,兩人約在第二天早上在坍塌的老教樓後方見面。
老教樓坍塌後的拆遷工程做完又在不停歇的建新樓, 後方的建築垃圾凌亂, 磚塊、木料、鋼筋隨意的堆積在一起,並沒有被清理的乾淨, 而今天早上見面的兩人在此地發生劇烈爭執, 爭執過程中, 喬唳突然被孫禹舟推的向後倒去, 而剛好, 他就倒在兩根尖銳的鋼筋上方,當場死亡。
路過的學校小賣部老闆是目擊證人,做工程為防材料被偷盜而特意安裝的攝像頭安靜的記錄了全過程, 而犯罪嫌疑人在案發後主動報警自首,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這是一場簡單的、鮮明的甚至乾淨利落的殺人案。
陳餚言在警局等了一下午,也沒有見到喬唳的面,在幾輪訊問之後, 陳餚言就被轉入東區拘留所, 而在這過程之中, 他拒絕了與家屬陳餚言的見面。
冬季白日短, 周冽邁上警局大門的梯子時, 天已經黑下來, 他抬頭正看見陳餚言打著電話走出來,陳餚言今天穿及膝的黑色修身大衣,裡面的襯衣白的發光, 和臉混成一個顏色。
今天雖然太陽極好, 但冬日的陽光只是刺眼, 沒什麼溫度,下午反而壓了一場大雪。
周冽就等在梯子下,看著陳餚言從上方走下來,雪地里黑衣的色差對比相當明顯,沖淡了周冽下午眼見的場景。
坐上車,陳餚言綁著安全帶,語調還是冷靜:「你下午見到了死者?」陳餚言皺皺眉,換了個稱呼:「喬唳。」
周冽發動汽車,嗅到陳餚言身上帶進來的菸草味。他這段時間在戒菸,一下午的刺激讓他疲憊不堪,這會突然聞到這種味道,就勾起一點癢,他用手指頂了頂鼻尖,嗯了一聲,問:「你表弟怎麼說的?」
陳餚言搖搖頭,靠在座椅上,望著遠處的車尾燈。
他沒說話,但周冽卻開著車,慢慢的出聲,像是傾訴,也像是無聊的吐露:「我有記憶以來,其實並沒有直面過周圍親人朋友的死亡。我家裡,爺爺輩的人要麼我沒出生就已經沒了,要麼現在還活的健健康康好好的,最早…我記得還是我5歲多的時候,我家裡養的那隻老狗死了,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我現在都記得它的樣子,我再也沒養過狗。」
「喬唳是我朋友,是個Beta,我和他、和郭皓然,我們三初中就認識了。可能是性格、也可能是家庭、也可能分人,他從來都是個挺羞澀、挺膽小的人,脾氣好的很,也從來不會生氣,以前總是受人欺負,後來我和郭皓然幫過他幾次,就成了朋友。我沒有親弟弟,我將他當弟弟看。」
「我沒有想過他會死,還死的那麼可憐。兩根很尖銳很粗的鋼筋從後背,一根刺穿他的腺體,一根刺穿他的心臟,流了好多血,地上一大攤,和灰塵、和雪水融在一起,然後被黃線圍成圈,這樣的死法實在是…他是二奶的孩子,爹媽管生不管養,也沒別的親戚,所以他死了,連給他收屍、給他簽字、給他處理後事的,都叫不來人。」
周冽的側影映照在黑色的車窗上,他的聲音一直很低,很淡,不帶任何情緒,這也是陳餚言第一次聽見他話說的這麼慢。
紅燈前,周冽踩停車,伸手抹了把臉:「我聽到那些警察說他一直在服用抗抑鬱藥物,好幾年了,他高中時就已經有抑鬱症的斷定,郭皓然從來不知道,我更不知道,就這,我倆還是他身邊最近的人,這其實挺虛偽的。」
「今天他的書包里有把刀,開了刃很鋒利,他和你弟…今天約的地方在老教樓,那邊這段時間一直在拖拖拉拉的建,我們猜…他大概本來是想過去把你弟殺了。」
「其他的情況我都不知道,警方總說還在調查中、還在調查中、還在調查中,不透露給無關人員。但是,他媽的,他的有關人員一個也不來,我們連他怎麼死的、他為什麼要去殺你弟、為什麼一直有抑鬱、為什麼不向我們求助…我們都不知道。」
陳餚言很安靜,並不出聲,但這種安靜並不是冰冷的隔閡屏蔽,周冽像是需要這種適合傾訴的環境,他輕輕皺著眉:「我今天下午就在那兒想,其實打從初中將他救了幾回,其他的,我並沒有怎麼關心過甚至還避嫌過,我和他再怎麼說,也有點性別差異,而且他又是那種過於內斂的性格。好像,永遠都是他安靜的跟著我們,不管什麼時候他都在,但也沒什麼存在感,像個影子。」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非常想不通,什麼事,他媽的需要殺人來解決,平時郭皓然在他身邊說個話聲音都不敢放大,但這麼個小Beta一出手就是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