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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6:34 作者: 威威王
「畫好了?」
他回答,「嗯,送你的。」
三幅畫,不少錢。
何況這畫還是特意做的,沒必要,沒興趣。
「這不如你留著,我不懂畫。」
「本來就是為你畫的……」嚴汝霏說,「欠你的還不了,幾幅畫不算什麼。」
「你欠我什麼?」
「一條命,那時候你把我推開了。」
凌安笑了:「哦,你說那件事啊……真沒必要。」
本來就不是為了嚴汝霏才那麼做。
他凝視著咫尺之遙的面孔,繼續說:「我愛你。」
嚴汝霏在他眼中除了愛意之外,見到的還有落寞,仿佛心等到疲倦。
可以理解,嚴汝霏忖量了片刻,也認為自己既不是好人也非合格伴侶,但那又如何,凌安依然固執到偏執死心塌地貼上來愛他。
甚至捨得獻上一條命,簡直像在犯賤。
這樣也好。
他輕笑:「我也愛你。」
18、臥室
凌安剛回國那一年,在市中心的公寓裡裝修了琴房,設計了很久,最後鎖上門任其落灰了,不知道是否因為嚴汝霏的影響,他心血來潮叫阿姨去打掃整理了琴房,領著嚴汝霏進去,自己坐下演奏鋼琴曲。
凌安曾經是個作曲人,寫過曲子填過詞,最有名的是一部電影主題曲情歌,不久後又銷聲匿跡,一心經營公司。
到底多久沒碰鋼琴和曲譜,凌安自己也數不清。
偶爾幾回,情人坐在身旁,扮演舊時候與他四手聯彈的戀人林淮雪,但是實在不對味。
後來賴訴和他分了手,蘇摩學不來鋼琴,凌安的愛好也日益擱淺。
林淮雪鋼琴彈得極好,教過他很長時間。
「你會彈鋼琴嗎?」
「不擅長。」
「這話就是擅長的意思吧……」他笑,「算了,我很久沒摸過琴鍵,隨便復健你也隨便聽聽。」
嚴汝霏無所謂:「隨便你。」
音符從青年纖細帶著傷疤痕跡的雙手下飛快流淌,在這個灰濛濛的清晨,冷感的琴房裡,厚重窗簾連一絲太陽光線都透不進來,眼前的青年仿佛籠罩在陰影里,應景的陰鬱的一張蒼白的臉。
一些凌安的傳聞在他眼前逐漸浮現。
在公司年會上被抽中與女明星眺貼面舞,玩得很開,大家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就是眾所周知的浪蕩公子,貌美多金,對情人慷慨,轉眼又被起鬨彈鋼琴獨奏,他也無所謂在台上做表演,臨時彈一曲李斯特的死之舞。
這樣的浪子瘋了似的回頭,在車禍里下意識地將身邊的情人推開,自己卻重傷瀕死。
隨便往哪個人耳朵里塞這個故事,都會在嘴裡蹦出來「真愛」的評價,從普世價值的觀念里的確如此,人性無法考驗,但是愛或者不愛一個人,生死關頭的表現最有說服力。
然而以前他對凌安可不怎麼樣。
深情,舔狗……犯賤,一線之差。
曲子已經到了尾聲,嚴汝霏的發散也恰好結束,臉上浮起興味的微笑。
「你怎麼一直彈李斯特的曲子?」
剛才彈的是但丁奏鳴曲。
「因為我的老師喜歡。」凌安托腮回頭看了眼時鐘,「八點多,我差不多去公司了,一起?」
嚴汝霏叫住他:「凌安,我們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你覺得呢?」
凌安聞聲抬起眼睛,一雙弧度漂亮的、認真的眸子,內雙,虹膜是濃郁的墨黑色。
他自語:「我也這樣認為。」
「我會對你負責,陳董那裡我也能處理好……沒什麼好擔心的。」
男人起身站在他跟前,俯身在他頰邊輕吻,鄭重其事得宛如某種儀式,抬高了唇角,他又笑著補充:「你還有什麼要求?說吧。」
凌安無法立刻回答。
他低頭從衣服里拿了根薄荷煙點上,這些細枝末節的莫名相似,幾乎能燒得死寂的心瞬間沸騰起來。
看著假的,想著真的。
他長長吐了口煙霧,說:「陳蘭心那兒我處理就可以了,其實根本無所謂。」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我喜歡有長輩祝福的戀愛。」
凌安在一片霧氣里看著這張朦朧的面孔,遙遠卻近在咫尺。
「我沒有要求。」他說。
陳蘭心在秘書口中被提醒自己已經在林氏集團三十年,倒也沒生出什麼感慨,盤旋在腦海中的是新年的項目報告。
下午時分會議結束,秘書與她閒談:「現在都20x1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她沒吭聲,秘書又說道:「剛才會議期間有兩個私人號碼撥進來,其中一位是凌先生。」
陳蘭心這才瞄了眼,另一個打進來的號碼是嚴汝霏,凌安的新情人,她看了一會兒,回撥了凌安的通話。
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開門見山道:「我和嚴汝霏複合了,與您說一聲,沒有別的事。」
陳蘭心和凌安之間幾乎都是直來直往。
她感嘆:「難得你認真了一次。」
「玩玩而已,算不上認真。」
「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因為之前產生一些錯覺。」
陳蘭心並不相信:「你說的是人話嗎?行了,就這樣吧。」
凌安聽著冷冰冰的嘟嘟嘟聲響,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