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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6:07 作者: 姜烏拉
    周靄手裡翻著試卷,聽見後方有細碎的動靜,他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是陳潯風停在了他身後,陳潯風自然而然的將下巴搭上他肩頭,周靄想起什麼,他空出只手將手機拿出來,點開某個軟體的頁面後,他將手機遞給了身後的陳潯風。

    陳潯風拿著手機看了會才出聲,問他:「你預約了出海的船?」

    周靄將試卷合上,整齊的放回原處,他拿了旁邊筆筒里的黑筆,找了張乾淨的a4紙,然後在紙頁上端寫:對,去嗎?

    陳潯風依舊將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說話,他問周靄:「…你出去考試前約的?」

    周靄像是察覺到陳潯風在顧慮什麼,他捏著筆在下行繼續寫:當時說回來我們就去海邊,並沒有帶什麼前提條件。

    當時兩個人分開前,陳潯風對他說再見,周靄回復他等回來我們去海邊,這個約定並不帶有任何的前提條件,也與他考試的成績和錄取的結果沒有關係,他提前預約了船,提前看好了天氣,周靄自然會履行這個約定。

    他個人的遺憾,並不會影響到他和陳潯風的約定。

    陳潯風靠在他肩膀,像是略微沉默了下,然後陳潯風說:「其實我也提前約了船。」

    第74章

    陳潯風在這年的春天滿了19歲,所以他在暑假的時候就去拿了駕照,第一天中午兩個人出門,陳潯風在樓下開了輛好坐些的suv。

    去的路上周靄坐在副駕,前半段路車上中控台連著手機藍牙在播高考必背文言文,後半段路則是陳潯風邊開著車邊慢聲背,他背《出師表》、背《滕王閣序》,也背《蜀道難》,陳潯風在背,周靄坐在旁邊陪著他,也在平板上同步默寫,但輪到《離騷》的時候,陳潯風卻有點罷工了,他邊減速駛上輔路,邊說:「看到《離騷》我眼睛疼,現在只記得住前半段。」

    平板上自帶語言系統,周靄點了下「滕王閣序」四個字,標準的女聲普通話順勢讀出來篇名,陳潯風聽出來周靄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剛剛順暢無阻的背完了長篇的《滕王閣序》,現在輪到短篇目的《離騷》,卻不背了,他在開車的間隙里偏頭看了一眼周靄,卻剛剛好對上周靄的目光,周靄像是正在等他的回答。

    陳潯風就笑:「剛開始看《離騷》的時候,我連文里的字都認不完,太繞了。」

    他開著玩笑跟周靄輸出歪理:「不背就不會忘。」

    周靄垂著眼睛在平板上默寫《離騷》,聽見陳潯風的話,也淡淡笑了下。

    車停在靠海的停車場,陳潯風先拉開車門下車,他將放在后座的包和衣服拿出來,周靄在座位上剛裝好東西,身側的車門就被陳潯風從外面拉開。

    冷風瞬間撲進來,陳潯風擋在車門邊,他的頭髮被風吹得凌亂,他搭著車門,另只手將羽絨服遞給周靄,說:「外面風大,先穿衣服。」

    周靄穿的是陳潯風的黑色長羽絨服,羽絨服底端已經到他的膝蓋,袖子也長到將他的手全部遮住,他下車後,陳潯風還給他圍上厚圍巾,他徹底只有臉露在風裡了。

    陳潯風邊圍還邊安慰他似的:「這塊的溫度零下了,多穿點,不感冒。」

    周靄穿很厚的衣服,手都藏在袖子裡拿不出來,他沒有其他的交流方式,只用眼睛安靜的看著面前的陳潯風。

    陳潯風就笑,輕輕湊過去抵了抵周靄的額頭。

    現在是下午兩點,但這片遼闊的海域像是只有他們兩個人,這裡沒有遊人交織的沙灘和淺海,入目全是黑色的礁石和暗藍的看不到底的深海,海水拍向岸邊的礁石,碰撞出白色的水沫。

    陳潯風單手提著個黑色的行李包,另只手探過來,就算是隔著衣服,他也準確無誤的拉到藏在袖子裡的周靄的手,他們踩著棧橋往上船的海邊走,棧橋是木板鋪起來的,腳踩上去有規律又沉悶的聲音,鷗鳥從他們頭頂盤旋而過,和著風聲發出斷續的鳴叫。

    等到處理好手續上船安頓好,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兩個人都提前約了船,預約的甚至還是同一家船務公司,好在昨天周靄將自己的預約信息拿出來,陳潯風就打電話取消了預定。

    天色開始變得暗淡,太陽已經有漸漸西沉的趨勢,在逐漸變色的夕陽光下,船載著他們遠離陸地,往更廣袤的海面上走。

    他們在房間裡收整好東西再出來時,船行的速度已經逐漸穩定下來,掠過他們的風小了許多,周靄坐在船頭的甲板上,手肘撐著船杆,微低著頭看流過自己腳下的暗藍海水。

    陳潯風坐過去在周靄旁邊,周靄微垂著頭,風將他的黑色短髮吹得極亂,陳潯風用手給他理了理,然後扶著周靄的額頭讓他抬頭,說:「看底下看暈了。」

    周靄看一眼旁邊的陳潯風,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陳潯風跟著他低頭,看向勻速後退的海面。

    落日掛在天上,也映在無垠的海面上,周靄看著水面上他和陳潯風被拉得變形的影子,海水的潮濕和腥咸撲面而來,這次周靄不再是隔著手機屏幕聽浪潮的聲音,他是切實的飄在海面上了。

    這是周靄第一次出海,跟他一起的人是陳潯風,周靄將下巴輕輕抵在船杆上,陳潯風在旁邊扶著他的後背,周靄看船尾捲起來的白色浪花,看眼前艷麗壯闊的夕陽,也看望不到頭的深藍的海。

    可能是因為說不了話的原因,周靄從來都活得安靜,在無限的安靜里,周靄只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他不問也不說,只以這種無聲的方式去觸碰身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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