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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6:07 作者: 姜烏拉
    周靄喝水的過程里,陳潯風就垂著眼睛,在旁邊用毛巾纏.裹冰塊,邊弄他邊跟周靄解釋:「家裡沒有冰袋,等會我叫個外賣,再買點藥。」

    周靄沒再跟陳潯風表示自己不痛,也沒有阻攔他,他只坐在沙發上,安靜的任由陳潯風動作,傷在他臉上,陳潯風看見就會不舒服,他得讓陳潯風顧著他的傷,陳潯風的難受情緒才能釋放出來些。

    陳潯風替他敷臉的動作很輕,另只手扶著他的下巴,眼睛很認真的近距離看他的傷,直到周靄的那半邊臉變得又涼又麻時,陳潯風才終於收手,他用手指慢慢滑了滑周靄那半邊臉,他問:「涼不涼?」

    周靄輕搖了搖頭。

    陳潯風收好毛巾,低著頭擦小几上融化的冰水,他邊擦邊慢聲問周靄:「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我都問你餓不餓?冷不冷?渴不渴?痛不痛?」

    周靄坐在原地,側著頭看陳潯風的半邊身影,沒動也沒有回應。

    陳潯風慢聲說:「因為我不問你,你自己是不會說的,你從來不會說我餓了、我冷了、我困了。」陳潯風搖著頭,他重複道:「你從來不會主動說。」

    陳潯風的頭髮又有點長了,劉海下落,隱隱約約的擋住他的眉眼,房間的燈開的很亮,但周靄仍然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只能聽到陳潯風的聲音,陳潯風說:「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在想,周靄,如果那年我沒走,我倆就在一處,一直在一處…那我不會讓你受那麼多的失望和欺負,我不會讓你長成現在這幅過於…堅強的模樣,堅強到,完全都不會哭了。」

    陳潯風逐漸停下擦桌的動作,他知道周靄不喜歡這個話題,周靄總是理智,過去在他那裡就是過去,沒有如果也沒有假設,所以陳潯風沒有再多說,他只重新看向周靄,問:「之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周靄低頭在手機上打字,他寫:我在六中附近租了套房。

    陳潯風垂眼看周靄的手機,問他:「合同已經簽了?」

    周靄輕點了點頭,在機場等陳潯風的那半個小時裡,他就已經快速的選了房簽了手續。

    陳潯風捏了捏周靄的手指,問他:「有錢使嗎?」

    周靄看著陳潯風的眼睛,再次點了下頭,他花錢少,讀書以來每年各種獎金和獎學金加在一起已經是個不小的數目,而離家是他早有的打算,為了給自己增加保障,他在前些年做了些理財和投資,他不求富,只求穩,所以每年進帳的穩定收益相當可觀。

    除此之外,周靄名下還有些周銳誠和他外公轉給他的產權和股份,但這些東西他完全沒有碰過,走前他也沒帶走相關的產權證書。

    陳潯風捋了捋周靄的胳膊,他問:「什麼時候交房,我跟你一起去。」

    周靄在手機上寫:三天後。

    陳潯風抿了抿唇,像是在猶豫,然後他突然抬手將旁邊的周靄抱到腿上,周靄已經相當熟悉陳潯風的這套動作,過程里,他只抬手扶了扶陳潯風的肩膀,抱穩後,周靄靠到陳潯風頸間,他嗅到陳潯風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可能是陳潯風總是哄著他睡覺,所以被抱住後,周靄的困意就慢慢的滋生起來。

    從前天在冬令營里被舉報後,周靄就幾乎再沒有睡著過,白天坐在辦公室里接受輪番審問,他沒有休息的機會,晚上獨自回宿舍後,他也不困,所以他並不睡。

    但這會只是靠在陳潯風身上,周靄卻覺得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安定下來,疲憊和困意紛沓而至,他恍惚閉上眼睛就能沉入夢裡。

    陳潯風下巴抵在周靄頭頂,他在周靄徹底睡著之前叫了他,他問:「周靄,我可以看你的成績證書嗎?」

    周靄考了個極好的成績,沒有人為他的好成績喝彩鼓掌,但陳潯風很珍惜也很心疼,周靄在教室里早早晚晚的坐了五六年,熬的人都瘦成把骨頭,他最後拿回來這樣好的成績,陳潯風尤其珍惜。

    周靄手臂圍在陳潯風肩膀上,他的手指抓了陳潯風黑色襯衣的領邊,在徹底睡著前,周靄給陳潯風的回應是輕輕點了個頭,然後他聽見陳潯風說了最後一句話,陳潯風誇他,輕聲說:「真的好厲害,周靄。」

    …

    周靄可能是太累了,這一覺他睡得罕見的久,從頭天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都還沒有清醒的趨勢。

    過程里,陳潯風給他擦了臉和手,換了他身上的衣服,又將他轉移到床上去,周靄都只短暫的睜開眼睛看看他,又安靜的重新閉上。

    但周靄睡覺的這天晚上,陳潯風卻並沒有睡,他從葬禮里脫身後就趕了回來,這幾天他也沒怎麼休息過,但有時候情緒壓著人,人是完全睡不著覺的。

    前半夜周靄睡在床上,陳潯風坐在他身邊,他將周靄的成績單翻來覆去看了很久。

    那天晚上陳潯風聯繫了能聯繫上的所有人,他又去找了他舅舅幫忙,他找了六中周靄的幾個教練和老師,他波折的找了周靄的同學,周靄在競賽班裡的同桌何茸連夜替他手寫了兩千字個人評價,周靄在高一時的前桌徐琪和班長李萌詳細的解釋了那件事的前後因果,他們證實了周靄在班裡並不良好的處境。

    陳潯風半夜跑了趟六中,他翻牆進校,拿著這些東西去找了周靄的婁教練,婁教練的辦公室在夜裡12點多還亮著燈,但他的態度卻並不樂觀,他皺眉盯著陳潯風,砸著辦公室的桌面說:「你以為我們沒有爭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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