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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6:07 作者: 姜烏拉
    這句話說完,陳潯風又用手指點了點筆記本,他哄著周靄動筆似的說:「我想要座右銘,給寫嗎。」

    周靄自然不會拒絕他,他繼續打字問陳潯風:你想要什麼?

    此刻所有的觀眾都只能看見站在主席台上的蔣文意,他們熱情的向他提問,羨艷的誇讚著他,他們將所有的溢美之詞堆積在蔣文意身上。

    最後這排座位上,徹底只剩下周靄和陳潯風兩個人,陳潯風湊近周靄,看著周靄的眼睛,他說:「我想要,『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短暫的分開,周靄低著頭,一手扶住筆記本,一手用黑色的筆認真寫下這十個字。

    陳潯風看著他寫完才抬起頭,他在嘈雜的背景音里靠近周靄,他慢慢對周靄說:「周靄,這句話也是送給你的,我等你登上山頂,登上去後,其他的都算不了什麼了。」

    登上山頂,那些苦、那些難、那些流言和那些輕視,都不能再影響到你。

    第70章

    國賽前的最後那個月,整個物賽組裡只剩下周靄和蔣文意兩個人,人太少,他們都不再在教室里上課,而是換到小規格的多媒體室。

    考試的淘汰體系就像是登山的過程,越往上走路越窄,路上的人也越少,周靄他們是仍然在往上走的人,他們所承受的目光越來越多,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而學習強度還在持續增加。

    在這種學習節奏下,周靄瘦了許多,每天坐在多媒體室里安靜不動的吹十多個小時的冷氣,他的臉色都被吹的越來越蒼白,但與他的身體情況截然相反的,是他永遠冷靜的情緒,他像是從來不會感到焦慮和緊張,也像是從來都不知道何為疲憊,他只捏著筆垂著眼,將自己的所有專注力放在面前的試題上。

    蔣文意跟他則完全不同,從最後這個月集訓開始,蔣文意的心態就出現了不小的問題,或許是聯賽後他過早的享受了燈光下萬人推崇的熱情,他開始對永遠刷不完的試卷產生厭煩,他開始忍耐不住無聊枯燥的學習生活,但同時他又滋生出強烈的緊張和恐懼,國賽太難了,他要跟全國最頂尖的人同堂競爭,他害怕自己考不上,他害怕自己從高處摔下來,他害怕父母和老師失望的眼神,他也害怕那些誇獎他的人反過來就踩.死他。

    最後那個月,蔣文意經常被幾個主教練叫到辦公室里,教練們輪番上陣開導他,甚至請心理老師來調控他的緊張情緒,都已經走到這步,他們付出了時間、金錢和師資人力,他們熬了這麼久,老師也在跟著他們熬,整個省里就挑出來這20個人,他們再也沒有退縮的選項和資格,他們只能克服難關往上沖。

    好在周靄是讓所有教練老師都省心的存在,就算是跟歷屆競賽學生相比起來,他也冷靜沉穩的讓人驚嘆,私下裡婁老師唯一一次將他叫去辦公室,是讓他在這個月徹底放了文化課,婁老師在周靄身上押寶,他說:「周靄,別人都說要把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裡,但我覺得你完全不需要。」

    他將電腦屏幕給周靄看:「一模時間定下來了,就在你們入營前兩天,這次一模你就不考了。最後這個月,你只要保持住常態,往前沖就好。」這場即將到來的國賽,是屬於他們目前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次考試,很多東西都需要為此讓路。最後這個月,物理組也在為他們最後的衝刺創造良好的條件。小白樓遠離教學區域,甚至不和教學區共用上下課鈴聲,整棟樓專供競賽生使用,日常總是寂靜無聲,人走在走廊里都會有空曠的回音。而為了方便他們出行,他們新搬的多媒體室也換到了二樓,他們上下樓梯的時間被大幅度減少。

    那整個晚夏初秋,周靄就坐在安靜空曠的教室里,他靠窗坐,窗外是交錯的銀杏樹枝,樹葉綠了又黃,黃過後又在秋風裡搖搖欲飛,但周靄甚至沒有偏頭看過一眼。

    11月出發去考試的前一天下午,周靄回了趟家拿東西,陳潯風自然翹課送他。

    六中校門外是條長長的學院路,路兩側種了整齊密集的行道樹,所以這條路又被稱作林蔭街,走出校門後,周靄入目就是整個世界的枯黃色,黃葉在空中隨風飛舞,又跌落地面堆積成層,周靄在教室里從1月坐到11月,他幾乎坐了整年,坐過了春夏秋二個季節,現在陡然看向那些枯葉,他才發現冬天已經來了。

    陳潯風看了眼手機上的打車頁面,他說:「前面那條路好像堵了,沒車過得來,都不接單。」

    周靄脖子上圍著根淺灰色的圍巾,這條圍巾還是高一時陳潯風買的,高一時周靄戴著就大,兩年過去了,他戴著還是大。

    陳潯風收好手機,抬手給周靄理了理圍巾,理好後他用手指壓著圍巾邊,讓周靄的嘴巴可以露出來,他商量般的問周靄:「我們往前面那個十字路口走,過去坐公交?」

    周靄的視線向陳潯風身後偏了偏,陳潯風也跟著他向後看去,他身後不遠處,是列整齊的堆在學校門口的共享單車,陳潯風看回周靄,淡淡挑眉,問他:「騎車?」

    周靄輕點了下頭。

    可能是前面堵車的緣故,整條學院路上都沒有什麼車經過,周靄和陳潯風騎著車並行在行道樹下,車輪碾過乾枯的樹葉發出斷斷續續的脆響,冬天的風照著他們的臉吹,陳潯風在風裡偏過頭,他看著握在自行車把上周靄蒼白的手,他問周靄:「手冷不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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