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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6:07 作者: 姜烏拉
周靄換了只手拿手機,輕輕吸了口手上的煙,再抬眼時,他聽見對面有摁動打火機的脆響,而手機屏幕里,陳潯風嘴裡正咬著根與他手上相同的「壽百年」。
火焰乍然竄起來,短暫的映亮陳潯風的臉,他的聲音響在周靄的耳機里,他說:「那我陪你抽根煙。」
第67章
電話兩頭都有風,周靄分不清耳邊的風聲到底是從哪邊來,就像他也分不清,隔著手機的攝像頭和距離,他和陳潯風到底算不算在對視。
手裡的煙燃到尾,周靄低頭滅煙,再抬頭時,卻看見陳潯風突然在手機對面皺了眉,兩個人對上眼神的瞬間,陳潯風說:「周靄,我要凶你了。」
聽見他的話,周靄莫名笑了下,然後將頭向後靠在牆壁上,在電話這邊等著陳潯風的凶。
陳潯風並沒凶起來,但聲音沒有之前的溫柔,他說:「我才看出來你吹的不是暖氣風,是穿著短袖開著窗戶在吹涼風。」
陳潯風邊說邊滅掉手裡的煙,偏頭時露出來耳朵上暗藍的耳釘,周靄看著屏幕上的陳潯風,聽見他冷質的聲音:「去穿件衣服,我就不說你了。」
周靄沒動。
陳潯風靠近手機鏡頭,他的臉在屏幕上放大許多,他叫周靄的名字,帶著點催促的意味:「周靄?」
這個動作很像是他們在一起時,陳潯風湊近他,擦著他的鼻尖跟他說話,但周靄只看著他,依然沒有動。
陳潯風又說:「感冒了難受。」
他在對面叫很多聲周靄的名字:「周靄?」
「靄靄?」
周靄只坐在對面看。
兩個人不看形形色色的愛情電影,不讀盪氣迴腸的文藝小說,甚至都不了解廣泛大眾的戀愛模式,他們之間,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們自己在摸索,兩個人全憑本能相處和靠近,所以他們也不知道,現在這樣一個人哄著、一個人不動的模式已經算是種另類的撒嬌和縱容。
吹風著涼會感冒的基礎常識兩個人都懂,陳潯風只跟周靄解釋過一次,就沒再重複;而如果陳潯風真如他自己所說,要去凶周靄,他完全可以重複之前生日時周靄答應的不再生病的話;但陳潯風對周靄總有無窮無盡的耐心,他對周靄生不起來半點氣,所以他只在電話對面叫周靄的名字,陳潯風不多說,出口的每一聲幾乎都是相同的那兩個字,但每一句都帶著情緒。
周靄坐在原地,望著鏡頭安靜的聽了一分多鐘,聽陳潯風在越來越大的風聲里叫了他9次,才終於從窗台上下來,去裡間衣櫃裡拿了件厚毛衫穿。
周靄再坐回窗邊時,陳潯風已經拉開了和手機屏幕的距離,他不再像剛才那樣貼著鏡頭去哄著周靄,看見屏幕里周靄灰色毛衣的領口,陳潯風的手指在鏡頭外輕輕動了動,他下意識想去給周靄扣衣服的扣子。
但這是視頻電話,他看得到周靄,卻摸不到更抱不到。
城區內禁燃,所以就算是在春節的晚上,整個市里也是寂靜一片。但陳潯風在郊外,他們那裡並沒有這種限制,所以才11點不到,他那處的震響就從四面八方響起來,也在同一時刻通過電話傳進了周靄的耳朵里。
陳潯風后背的夜色里,斷斷續續出現許多絢爛炸開的煙花,煙花朵朵色彩鮮明,形式各異,但周靄依舊只看著視頻正中央男生的臉,在煙花堆出來的年節氣氛里,陳潯風在屏幕里說:「周靄,又是一年了。」
周靄屈起自己的腿,將下巴輕輕抵在膝頭,他身邊的寂靜與陳潯風身邊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但他們在這年的末尾,共享了這刻的寂靜與喧囂。
他看著陳潯風的眼睛,輕輕的笑了下。
陳潯風也跟著他笑,然而笑完,他還是要問剛剛沒能得到答案的問題,他再次問周靄:「今天到底怎麼了?」
他說:「周靄,你不對勁,我是可以看出來的。」
視頻里漫天的煙花都在陳潯風后背炸開,耳機里「砰砰」的聲音沒有停過,周靄看著手機裡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男生,輕輕的呼出口氣,然後他滑動手指,點開簡訊發送的界面,他給對面發過去條信息,他寫:陳潯風,我想回學校了。
他們的寒假才剛放三天,高中生大多只會可惜假期的短暫,但在春節的晚上,各家人團圓的熱鬧氛圍里,周靄卻想返校了,對高中來說,學校里是沒有盡頭的課程,是枯燥的三點一線,是老師的施壓和同學的競爭。
但對周靄來說,學校里還有陳潯風,他像是在以另一種方式來表達,他有些想陳潯風了。
…
掛掉電話已經12點過了,但從透明玻璃門看進去,屋裡面還是很嘈雜,所以陳潯風多在外面待了會。
前段時間他外公生了場大病,年底這兩個月都住在醫院裡,陳潯風和陳禎作為兒孫輩,是老人現在最親的兩個人了,所以不管他外公以前
是怎麼對他們,他們也必須在年關節回來露個面。
他外公昨天才從醫院出來,出來後就住進了這棟半療養性質的城郊別墅,住院期間老人不願以病容示人,拒絕了所有人的探視,也所以他昨天剛出院,今天就有許多人聞訊上門。
陳潯風背對玻璃門,又從煙盒裡抽了根煙出來,他站在高處,咬著煙望眼前布滿煙火的夜色,看了會,他舉起手機拍了張照片,拍完就給周靄發了過去,他已經逐漸養成種習慣,不管是什麼,只要周靄沒看到的,他都想給周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