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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6:07 作者: 姜烏拉
然後他又垂下眼睫,看向手機和他的手掌之間,那裡夾著張紅色的長方形厚紙片,紙片外皮是塑封的,他示意陳潯風取走那張塑封紙片。
「這是什麼?」陳潯風將東西抽走,舉在燈光下照了照,紅色的紙片有些舊,上面什麼字都沒有。
周靄打開手機,單手在備忘錄上打字,然後給陳潯風看:平安符。
陳潯風看著周靄,眉心輕挑。
周靄在第二行補充解釋:出去考試的路上經過寺廟,老師帶我們上香,我給你求的。
老師們也偶有迷信,那天上午車經過某座正在開壇的山寺時,他們讓司機停了車,然後帶學生順便上了趟山,去寺廟祈福求願此次考試順利。
當時周靄站在山頂,身邊紅綢隨風飄蕩,誦經聲斷續不消,跟他同行的有許多都是高三的學生,他們的成敗就在這次,所以他們誠心閉目,低頭念念有詞,只願此次考試旗開得勝。
那天的最後周靄跪在大殿巨大的佛像前,他的鼻腔里全是香灰燃過的沉重味道,鐘聲從很遠的地方傳進他耳朵里,他17歲了,卻是第一次給佛祖敬香,他跪地許久,叩首低頭,只祈願佛祖保佑陳潯風一生平安。
在山上周靄將自己身上所有的現金都捐作了香火,他不想再看見陳潯風身上的血、不想聽見他從什麼高架橋上跌下去、也不想他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他願意唯心主義的去相信給陳潯風算命的先生,他願意相信佛祖,他不是個貪心的人,他不會求佛祖保佑自己任何,他只祈願佛祖的聖光可以灑到陳潯風身上。
…
紅色的紙片並不大,陳潯風看了許久,然後他收攏手指說:「好,我會收好。」
他揉著周靄的手腕問他:「你自己的呢?你給自己求了嗎?」
周靄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垂眼在備忘錄里打字:很晚了,回去睡了。
陳潯風看見那句話,不僅沒放手,還反將周靄拉近了,他托著周靄的臉抬起來,兩個人湊很近對視,他已經是肯定的語氣了,他說:「你沒給你自己求。」
周靄睜著眼睛,不避開他的視線,但也沒有任何回應。
陳潯風低聲說話,語調輕輕的:「你把你的願望許給我了。」
兩個人在燈光下安靜的相看,周靄沉默著,什麼都不再解釋,陳潯風看著他的眼睛,只在他黑色的瞳仁里看見頭頂燈光的倒影,除此之外,乾淨的什麼都沒有,最後陳潯風是先放了手,他長長的吐出口氣,後退兩步重新靠在燈柱上,他對周靄說:「回去吧,不然再等會,我就不想你走了。」
周靄卻突然輕皺了下眉,他上前兩步,拉起陳潯風的手臂,借著燈光,兩個人看見陳潯風手臂上零星的紅點,稀稀拉拉的遍布整條胳膊,看起來已經有些嚴重了。
周靄抬手問他:過敏?
陳潯風想到什麼,抬頭往頭頂的燈盞上看了看,然後慢慢的吐出句髒話:「不是過敏,周靄你看,蒼蠅。」
周靄順著他的話抬頭,看向陳潯風頭頂白色的燈罩,燈罩外圍了圈密集的蚊蟲,並且正在耀武揚威的盤旋亂竄。
周靄將陳潯風往後拉了兩步,拉離燈盞,問他:癢嗎?
陳潯風自己感受了下說:「剛剛沒感覺,現在有點。」他抬手扶住周靄的肩膀,帶著人往前走:「沒事,我等會回去沖沖涼水。」
「你被咬了嗎?看看?」陳潯風邊走邊打開了手機電筒,往周靄胳膊和脖子上照。
他沒在周靄身上照出蒼蠅叮咬的紅點,卻在他脖子上照出兩道顯眼的紅痕,兩道紅痕就在周靄的鎖骨上邊,不高不低的位置,短袖的領口稍大些,就容易露出來。
陳潯風的手指停在他脖子上就沒再動,周靄有些疑惑的偏頭看向他。
陳潯風看著周靄,眼睛眨了眨,他聲音挺輕,意有所指似的:「靄靄,明天穿校服。」
夏季校服的領口是polo衫的樣式,比正常的短袖領口都更高、更小,周靄聽見後頓了頓,然後抬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摸,陳潯風帶著他的手指挪了挪位置:「這裡。」
陳潯風摩挲著他頸間的痕跡問:「有感覺嗎?痛嗎?」
親吻不會痛,周靄也沒有明顯的感覺,他輕搖了下頭,陳潯風摸了摸他的臉,笑著說:「下次我會小心。」
周靄淡淡看他一眼,將手上的手機屏幕拿到他眼前,給陳潯風看自己剛剛打下的字:回去用肥皂水洗。
周靄接得還是陳潯風前面那幾句話,剛剛兩個人在看陳潯風手上被蚊蟲叮咬出來的紅點,陳潯風說等會回去用涼水沖手臂。
這會陳潯風看著屏幕動了動手臂,然後點頭,嘖了聲:「好,現在好像是有點癢了。」
陳潯風將周靄送到別墅的院門口,這次周靄讓陳潯風先走,他等在薔薇花牆下看陳潯風走遠,正要推開大門時,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周靄。」
周靄應聲回頭,陳潯風是跑過來的,他停腳在周靄後方的兩步之距,正喘.著氣在月光下笑,他說:「忘了問你,這次考試,到底怎麼樣啊?」
夜越深,溫度越低,吹過他們的風已經帶上了涼意。
陳潯風就站在他面前,周靄望著他被風吹亂的頭髮,低頭拿手機給他發了消息。
陳潯風在同時拿起來手機看,十來秒後,他笑了聲:「好厲害,現在就已經考到第二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