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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6:07 作者: 姜烏拉
    直到這一刻,1班還有人期待著陳潯風是過來找周靄尋.仇、報復的,畢竟陳潯風看不慣周靄是他們長久以來的共識,但他們期待的全都沒有發生。

    周靄前座那排位置空了,陳潯風很平靜的過去拉了張凳子坐下。

    周靄對陳潯風的到來似乎興趣不大,早已將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教材上,手上的筆沒停,陳潯風朝向周靄坐在蔣文意前面,他看了會微垂著頭的周靄,後知後覺般感受到班裡的視線,突然向後轉頭。

    他掃了一眼四周依舊沒走的1班學生,突然挺平靜的出聲問:「好看嗎?」

    教室里除了周靄,第二個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人是蔣文意,蔣文意沉默的在此刻收拾好了東西,離開了教室。

    蔣文意的離開,連同陳潯風這句問話,帶動1班的凝滯氣氛活起來,他們迅速推著往外走,十來秒後,整個1班就只剩下陳潯風和周靄兩個人。

    周靄的注意力依舊放在面前的題目里,陳潯風很安靜,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20分鐘後,周靄闔上書扣好筆蓋,再抬頭,才發現陳潯風依舊安靜的坐在自己對角線位置上。

    陳潯風的胳膊撐在蔣文意的課桌上,頭靠著手,正偏頭看著他,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維持這個狀態挺久了。

    察覺到周靄的視線,他坐正身.體,問:「寫完了?」

    周靄沒回答,只是收回視線,拿過旁邊的草稿本,翻開一頁,在乾淨的頂端頂格寫了句話,然後推給旁邊的陳潯風。

    陳潯風低頭看周靄推過來的素色草稿本,周靄寫字快,並不是一筆一划寫得規規整整,幾個字字體末尾有些連筆,但每個字的中堅骨架非常乾脆利落,看起來整齊但也不死板,他推過來的紙頁上只有簡單一句話三個字,問:什麼事?

    陳潯風將本子遞迴給他:「去吃飯嗎?」

    周靄頓了頓,突然低頭從桌簍里拎出一個透明盒子,裡面裝著包裝完好的小麵包,這是早上他來校時看見的,他將盒子推給陳潯風,然後重新拿筆在稿紙上寫下一句話:以後不用再給我送早飯。

    不是在手機備忘錄里,他並沒有空行,只是頂格寫在剛剛的「什麼事?」下方。

    陳潯風低頭看著那句話,點了點頭,將本子遞迴給陳潯風:「好,但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是我送的?」

    周靄看他一眼,在紙上寫第三行頂格寫:第一次。

    陳潯風看著他的答案,似乎輕笑了下,並不明顯的笑,尾音融化在他的下一句話里,他問周靄:「為什麼?」

    陳潯風話落,周靄的腦海里自動跳出來答案——因為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但周靄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淡淡搖了搖頭。

    後門突然傳來動靜,班裡吃飯快的已經有人回來教室,似是沒想到陳潯風和周靄還在教室里,下意識反應就是快速退了出去。

    陳潯風微偏頭看了一眼,不再追問周靄,他從座位里站起來,順手提起來那盒小麵包,一隻手撐著桌沿低頭看周靄,說:「我剛剛坐在這裡看你寫題,一直在想,等你寫完我要找什麼藉口,才能讓你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和我一起去吃飯。」

    周靄抬起頭看他,他的額際有一縷碎發被窗外的風吹起來。

    陳潯風的手指在課桌面上微動,然後他抬起手,將旁邊的窗戶關了些,但他的視線卻一直放在周靄身上沒挪開:「說沒帶飯卡太拙劣,說想和你吃飯敘個舊太冠冕堂皇。」

    風聲小了,陳潯風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室里泛起一點回音,他搖搖頭垂下眼眸:「所以其實,我到現在還沒找好理由。」

    但他很快卻又再次抬眼,看向周靄說:「我知道你經常課後等20分鐘再去食堂,但今天我還是提前就從我們班走了,我有點擔心,萬一你下了課就走了,我今天就和你吃不上了。」

    周靄將草稿本闔上,放回原來的位置,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桌前的陳潯風,從他這個坐著的角度,看得最清楚的反而是陳潯風的下顎連同喉結的線條,籠在衣領覆蓋下的陰影里,初顯利落的輪廓。

    陳潯風沒有等太久,周靄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兩個人安靜的穿過教室外的走廊時,擦過1班的一個高個子男生。

    周靄的側臉沉靜,沒有把視線分到那個人身上,陳潯風感覺到什麼,皺眉甚至偏頭朝那個人看了一眼。

    胡成本想加快自己的腳步裝作沒看到,但他心裡憋悶的實在有些受夠了,上午考試後各科老師的斥責,以及可以預見的父母的失望冷臉,甚至前段時間表哥被拘留,表哥的爸媽也將所有責任推到他身上,天天上門來找他的不是,到此刻陳潯風的眼神和周靄置身事外的冷漠。

    胡成已經停了腳步,憤怒的挑釁就在嘴邊,但卻突然被一個人從後攬過肩膀,那個人不容抗拒的把他帶走了,走出兩步,直到陳潯風收回視線,蔣文意才鬆開手,胡成怒氣不消,看向面前人平靜的臉。

    「你幹什麼?」

    蔣文意問他:「你想成為下一個我嗎?」他抬了抬手臂,動了動腿:「這兒、這兒,上周才拆了板和石膏,你剛剛無腦衝上去,只會成為下一個我。我現在終於知道,那天在廁所里,陳潯風為什麼突然對我發瘋。」

    胡成冷靜了些,下意識順著他的話問:「為什麼?」

    「因為那天,我在洗手間裡罵了周靄,我說他死啞巴,說他天天冷著臉一副死樣像是別人欠他錢,然後陳潯風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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