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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6:07 作者: 姜烏拉
記憶遊走,最後定格在今天晚上,陳潯風長大了,身形抽條,肩寬體長的輪廓初初顯現,站在他面前時,周靄需要微微抬眼才能將他的臉看清楚。
小時候的陳潯風話很多,他不會說話,所以陳潯風一個人說了他們兩個人的話,今天晚上的某一瞬間,在看著面前的陳潯風說話、在看見陳潯風避開他的眼神偏過頭去時,周靄站在那裡,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熟悉感。
陳潯風說時間讓人無奈、說他的遲疑、也說他的跟蹤偷看,他很誠懇的對著周靄剖析自己,下午沒說完的話他等到半夜也一定要過來說完。
他說他知道他們之間隔了六年,他說他也知道時間的殘酷,但陳潯風靠近時,卻自己就忽略了時間帶來的陌生和隔閡。
下午他們才正面的說上再見後的第一句話,當時的氛圍並不友好,但晚上陳潯風就等在樓下叫他下去,似乎在陳潯風眼裡,時間可以改變許多,時間讓他們長大,但他們卻始終還是他們,他們似乎和當時幼兒園裡的那兩個小孩並無太大差別。
周靄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他徹底坐了起來,旁邊的手機顯示時間是凌晨3點,他下床走到窗台邊,拉開了半邊的窗戶坐下,涼風撲面,簌簌吹著他的頭髮和衣服。
周靄的清醒中混雜著疲憊,他從旁邊的抽屜里找出煙盒,他沒有什麼菸癮,住院這麼久,每天望著雪白的天花板他也從來沒有想起來過,但很多時候獨自一個人,他確實需要有些東西來讓自己麻木。
煙霧逐漸升騰,卻根本阻擋不了他思緒的遊走,他想起分開前陳潯風的問得最後一個問題,陳潯風說跟蹤他的那群人因為敲.詐勒索進了警察局。
所以說,陳潯風一面在對他強調時間帶來的隔閡,一面卻自己就在忽略這道隔閡,陳潯風說不確定自己還記不記得他時,就已經在一頓不落的給他送早餐、在考試期間大張旗鼓的揍蔣文意、甚至替他解決跟蹤的那群人。
周靄輕輕蹙了蹙眉,薄荷煙讓他越發清醒,他摁滅了這支沒抽完的煙,從窗前移開,扭開了書桌上的檯燈,從旁邊拿了份新試卷安靜的坐了下來。
六中的教學嚴格,關於學習上的所有事情,效率也極高,一個周末過去,老師們已經加班將上周的月考成績全部批改排列出來。
時隔20來天,周靄再踏進1班,他還是以前那副模樣,平靜中是冷漠,在那次他當著眾人的面掐了胡成之後,班級里對他的各種「歡迎儀式」就全部消失,他每次進班就是他們陡然壓抑下來的死寂,但這種死寂反而給周靄減少了麻煩。
今天早上進班,照舊是安靜,周靄直接去了自己的座位,他分給班裡人的注意力很少,所以他沒有察覺出他們安靜之下的另一層洶湧波濤。
同桌蔣文意已經拆了石膏和綁帶,正埋頭在座位上看書,這次他對周靄的進班毫無反應,從始至終都垂著頭,視線都放在書本上。
早課前秦老師進班守了會自習,他站在講台上表情不太好,先叫停了班裡的讀書聲,他插.了U盤,在投影屏幕上給班裡學生展示了這次月考的統計數據:「月考成績全部出來了,我不知道你們是在學什麼。」
「化學、數學的單科平均分排到年級三、四了,尤其是歷史,班平均分排到年級第七了,你們歷史老師不止一次朝我說,說上著歷史課,你們桌子上放的都是數學、生物作業,那你們數學怎麼也考得這麼差?」
說著話,秦老師切屏翻到年級的個人排名,他轉頭看了一眼周靄的位置:「這次我們班第一和年級第一都是周靄,你們都知道周靄這個月請假,那你們看看人家是怎麼學的?你們坐在教室里的人又是怎麼學的?為什麼周靄沒來學校,月考人家照舊考第一?」
班裡所有學生都將頭埋下,但也有人偷偷的、好奇的將視線往周靄的地方偏,結果就看見周靄仍舊淡著表情,坐在位置上,眉眼間絲毫沒有波動。
「我知道這學期過後,你們要選科目,你們甚至早就定好自己要學的科目,所以你們現在就把不想學的歷史、地理全扔掉是嗎?這次在年級里鬧出了這種笑話,歷史吳老師說他現在最不想上的就是我們班的課!」
「你們不聽、你們用這些課干別的事,但人家周靄為什麼就能兼顧,為什麼他九科成績科科高分,為什麼他物理滿分的同時歷史也能做到滿分?」
班級里安靜無聲,秦老師卻越說越生氣:「你們把這麼多時間花在你們偏好的科目上,但關鍵你們又考得怎麼樣?」
他隨手一敲投影白板:「你們自己看你們考得什麼,胡成你當個體委,是不是成天就搞體育去了?物理58,都沒及格!丟臉嗎?嗯?高一物理,這次題目難嗎?2班、3班、甚至4班的高分都一抓一大把,你考個58!之後我會一個一個叫你們!現在去操場參加升旗儀式。」
日光初升,周靄再次站在六中的主席台上,再次從校領導手裡接過象徵自己成績排名的榮譽獎狀,六中百年名校,教育質量過關的同時就是校內優生多、競爭極大,連續兩次全年級的月考,周靄都遠遠領先第二名穩坐頭把交椅,不止學生,更多的老師都開始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走完程序,周靄照舊是先從後台離開,升旗儀式期間,所有學生老師仍舊在操場集會,他過來的一路上校內空曠無人,只有校園公共喇叭里傳來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