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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宋如羨道:「不是什麼大事,是謝小郎君想吃。」
謝溫德一邊剝雞蛋, 一邊對著姜翹笑了一下。
倒是旁邊的言風棠發覺,姜娘子的手,似乎有點紅。
難道姜娘子與鎮武王殿下吵架了?未曾聽見爭吵啊?那這是怎麼回事?
言風裳拉了拉妹妹, 示意她趕緊吃飯, 不要亂看。
姜翹看見她倆的動作, 不禁抿了抿唇,心想:言風裳看出來啦?現在的小孩懂這麼多的嗎?
孩子們吃完晌食, 尹徴的午休時間也不多了。
姜翹最後還是給他炒了一道快手菜,沒讓他再回大理寺吃,因為她聽說大理寺食堂的菜餚不太好吃。
另一邊,孩子們如常上課。
澹臺勉聞趁著休息時間摸魚,在紙上寫寫畫畫,為《檐上神俠》做準備。
他現在思路很亂,大綱改了又改,因此第一話畫了好幾個版本,全都廢棄了。
因他不喜歡吵鬧,所以如果他不想出去玩,其他同窗不會硬拉著他出去,在殿內畫東西還是比較安全的。
眼看到了下一堂課的時間,他快速收起畫了漫畫的本子,而後看向門外。
同窗們如同小蝴蝶一樣撲進殿內,急得跟什麼似的。
倒是站在窗外的劉福順,好像在做什麼。
澹臺勉聞遮住近視的那隻眼睛,而後慢慢辨認了一下,發現劉福順似乎在整理紙張,打算記下一節課的筆記。
其實他早就知道劉福順在窗外聽課了,但是一直沒有表態。
風乍起,劉福順的紙張呼啦啦一陣響,險些飛散出去。
澹臺勉聞撐著頭,看了看講台上的謝靈譽,而後打手語道:「謝老師,能讓劉福順進來嗎?」
謝靈譽滿意地點點頭:「太子殿下仁愛,我自然不會阻攔。」
窗外的劉福順一驚,手忙腳亂地壓住自己的紙張,在門口叩首謝恩:「太子殿下允許奴在此聽講,已經是天大的恩惠,奴怎敢與主子做同窗?」
澹臺勉聞一臉平靜地打手語:「做我的給使,怎能不讀書?叫你進來便進來。」
劉福順先是惶恐,而後又看向應久瞻,等師父給他提點。
應久瞻淺淺點了一下頭,他才連連謝恩,捧著自己的紙筆,進入殿內。
白敬禾和馮巍然的位置都空了出來,因劉福順個子矮一些,便坐到稍微靠前些的馮巍然的位置。
這節課開始了,所有小朋友都沒有好奇地去看劉福順,而是飛速接納了他們的新同窗。
黃昏之前,馮巍然被人戴上鐐銬,帶出了太極宮。
一路向西,這是掖庭宮的方向。
馮巍然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什麼,卻不知之所以現在讓他進掖庭宮,就是為了防止他知道自己的親人即將死在自己生辰那日。
除卻他,還有幾個別的小孩,有他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全都是涉案罪臣家的孩子。
這群孩子如出一轍地沉默,禁軍牽著他們手腕上的鎖鏈朝哪兒走,他們就跟著朝哪兒走。
錄入奴籍很快,只不過是一張紙的更迭,幾個大印一蓋,從此身份轉換,再無脫奴籍的可能。
甚至他們這一生,恐怕都很難走出偌大的掖庭宮。
與太極宮和東宮不同,掖庭宮雖然也有高高的圍牆,但這兒不是怕外人進來,而是怕裡面的人出去。
一路上有各種奴僕,身穿簡樸粗糙的衣裳,打著亂糟糟的布丁,也不知穿了多少年。
那些在這兒生活了很多年的奴,對於新人進來的場面十分熟悉,仿佛能看見當初他們自己進來的樣子。
馮巍然只需要看到那些奴的狀態,就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他不想,也不願意,在此地煎熬。
被關在宮中時,他還在認為自己僥倖,得到一絲生機,甚至奢望著,自己會不會有哪一天重新走出掖庭宮。
現在他看到了,進來了,就出不去了。
死亡的念頭在這一刻出現在腦海中,他開始茫然,開始困頓,最後確信,自己要麼選擇自盡,要麼等著悲慘的生活磋磨得他生不如死。
馮巍然麻木地跟著禁軍走,目光游離,而後盯著一側的牆壁失神。
撞上去,就可以結束了嗎?
與此同時,一隊吃力地搬著箱子的奴僕路過。
其中一個比馮巍然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麼,用口型對他說:「留著這條命,將來做點有用的事,如果做不了也沒關係,總好過平淡地死了。」
那個人沒有出聲,卻一霎時在馮巍然的心中注入了力量。
試試吧,至少試試,也許這個地方沒有想像中那麼難熬呢?
馮巍然克制住想哭的衝動,咬了咬牙收回目光,繼續跟著隊伍走,最後與搬箱子的那一隊奴僕擦肩而過。
也就是這時,他灰敗而茫然的眼裡,似乎又有了微弱光亮。
被關在牢獄之中的馮正幡,無數次想要自殺,最後都放棄了。
至少至少,他要等到上刑場那一刻,看一眼馮韶。
已經註定的死亡,他是不害怕的,他只怕自己死不瞑目。
而一路西行的達奚戎完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