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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此時陳幼端正溫聲哄著澹臺勉聞喝藥,姜翹並未打擾,直到他將那看著就難喝的藥喝完,才將餐盤端了過去,放到架在床上的矮桌上。
澹臺勉聞這才看見姜翹來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再垂眼一看,碗中的米粥十分寡淡,和往日健康時根本不是一個用餐標準。
姜翹把他的心理活動猜了個十成十,含笑道:「太子殿下剛喝了苦藥,來吃些甜的罷。」
澹臺勉聞略微一點頭,他的目光又落在一個平盤中,只見裡面是星星與愛心兩種形狀的黃色食物,散發著隱秘的香甜。
他從前也不知道「星星」和「愛心」是什麼形狀,這還是他剛嘗試漫畫的時候,姜翹教給他的。
掙扎了一下,他主動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小星星。
南瓜最自然的香甜在口中蔓延,其中還夾著極淡的奶香,綿軟的口感讓他不用費力咀嚼,輕易就能咽下。
他舌根很疼,嗓子裡更是火燒火燎,喝藥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如同被刀子割著喉嚨,然而這南瓜泥過分美味,竟讓它短暫忘卻了嗓子的不適感。
再嘗愛心,則是地瓜的味道,同樣有著不明顯的奶香。
這當然不是錯覺,而是姜翹覺得,這兩樣食物即便搗成泥,也會有些乾澀,因此分別加了幾勺煮熟的牛奶,這樣可以讓它們更細膩。
比起平淡的白粥,澹臺勉聞顯然更喜歡南瓜泥和地瓜泥,連續兩天吃不好飯,這頓飽餐就顯得十分難得。
陳幼端看兒子可算吃得下東西了,長長舒了一口氣。
等澹臺勉聞再次睡著,陳幼端與姜翹到隔壁說話。
「今日辛苦你了,不知光祿寺徵集菜品你準備得如何了?若是急,待會兒我讓采螢送你回去了。」陳幼端拉著姜翹坐下來。
姜翹微笑:「並不妨事,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臣等太子殿下痊癒再回去也不遲。」
陳幼端點頭,拍了拍她的手,忽而看見她的手腕。
「咦,這是聞兒給你的?」陳幼端問道。
「娘娘是說這朱索?」姜翹說,「是太子殿下所贈。」
陳幼端露出自己的手腕:「聞兒也送我兩條,只是墜著的銀飾不同。他頭一回對這種小玩意兒上心,難得記得許多人。」
姜翹會意,道:「殿下待臣極好,臣十分感激。」
「只可惜,這天竟遲遲不肯下雨。」陳幼端摸了摸朱索,看向窗外一片蔥蘢。
端午距今已經過去一旬,真真兒是一個雨滴也沒有。
往年端午當天的半夜,必然會來一場大雨,最遲也會在次日清晨下雨,常常是電閃雷鳴,好大陣仗。
然而今年,姜翹已經要擔心東宮那塊菜地能不能挺到豐收了。
遲遲不能摘掉的朱索,牽連著所有人的心。
姜翹愁她的小菜地,農民愁的可是全家老小的生計。
端午第二天沒下雨,澹臺晏河就覺得不對勁,立刻派了人往京城的各個方向去,被派出去的人連續過了好幾個州,四面八方傳回來的信里都說並未下雨。
大範圍的無雨,本就夠讓人懸心,更何況京城所處的地方土地肥沃,地勢開闊,是極重要的糧食產地。
如果這塊大陸上最好土地缺水,那麼今年秋天要有多少農民絕望,又要有多少人過不起冬?
澹臺晏河對旱災是有所防範的,國庫里不是沒糧,只是輕易動不得,很顯然今年形勢嚴峻,比預估中更糟糕。
這陳年的存糧,不怕味道不好,只怕有蟲蛀。
不管是糧食堆里的蟲,還是將來救災隊伍里的蟲,都應該在恰當的時機一舉消滅。
輕風拂過,日頭西沉,仍舊萬里無雲。
姜翹在宮中住了一宿,次日清晨,采螢便來告訴她,小太子已經不再發熱了。
只要能退燒,剩下的喉嚨痛就好辦,稍微等幾天,自然而然也可以好,姜翹放下心來,給澹臺勉聞又做了一頓朝食,便向陳幼端請辭,要回典膳局。
陳幼端對采螢揮揮手:「去送送姜典食。」
姜翹還要自己的大事兒要干,連忙說:「多謝皇后娘娘好意,不必麻煩采螢姐姐了,這路途並不近,來回白走一趟,不但讓采螢姐姐受累,更是耽誤娘娘身邊有最貼心的人伺候。」
陳幼端看了她一眼,道:「也好,那你回吧,近些日子便不再麻煩你了。」
「謝皇后娘娘,臣告退。」姜翹行禮後,獨自離開了立政殿。
宮中處處都有侍衛,姜翹提早就把她復刻的密信捏在手裡,看似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實際一路上都在分析何處適合她做小動作。
越是靠近各個宮殿正門,侍衛盯得越緊,姜翹最後挑了一個人不多的地兒,在腦海中早早演練好動作,走到對應位置時,手臂自然擺動,將手中的紙團拋在了草叢裡。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只要不是特意盯著她的手看,都不會看到有紙團飛出去的痕跡。
事情辦完,姜翹整個人都放鬆了幾分,加快了腳步,順利回到典膳局。
才進庖屋不到一刻鐘,外面忽然暗了許多。
姜翹撂下刀,扯了扯衣領,朝著窗外一瞧,天空已經灰濛濛一片,並且顏色愈來愈深,瞧著就像是要下一場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