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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那封密信的疙瘩總這麼橫著,著實是礙眼,姜翹仍舊覺得直接問尹徴存在一定風險,但她不想總這樣猜疑下去,因此必然需要她主動攤牌。
趙典食的病還沒好,姜翹又替了他一天的班,因此沒有出東宮。
在臨時舍館輾轉反側,姜翹夾著被子來回軲轆,快把自己纏成麻花了,也沒能入睡。
最後,外面天色漸漸亮起來,姜翹一夜沒合眼,無可奈何,輕手輕腳地出門,打算先把菜做上,順便靜靜心。
菜地里的菠菜已經完全好了,正是采來吃的時候,最近孩子們吃菠菜有癮,已經吃完一半了,今天姜翹又采走幾棵,打算分別混入雞肉和魚肉里,做成汆丸子。
去小庫房取了食材,又采了菠菜,姜翹正要去打水,身後就傳來不大不小的走路聲,她回頭一瞧,正是尹徴。
「尹郎君是來看日出的?」姜翹問道。
尹徴抿了抿唇,說:「是,可惜方才還好端端的,這會兒雲都飄過來了。」
姜翹放了井繩,道:「那尹郎君是回內坊局,還是在這兒看看?」
「看看、看看!」他立馬點頭,然後上前幫姜翹一起打水。
這個明顯不需要起床做飯的時間點,尹徴當然猜得出姜翹不對勁。
一宿沒睡的睏乏還是蠻明顯的,尹徴怕她打水有危險,於是說:「姜娘子先去忙旁的罷,打好水之後我幫你拎到庖屋裡,如何?」
姜翹本想拒絕,但是猶豫了一下,又點頭同意了。
庖屋的窗子開著,姜翹在裡面擇菜時,可以聽到有規律的水桶被拎出來的「嘩啦」聲。
等姜翹擇完菜時,尹徴也把一桶又一桶的水拎進來了。
姜翹信不過幫廚以外的人洗菜,於是並未讓尹徴插手。
尹徴覺得有些許的尷尬,但他又不想走,於是坐在胡床上,靜靜看著姜翹忙活。
沒一會兒,姜翹拿了兩個大碗來,先開始剁雞肉蓉。
想要汆丸子足夠細膩,這肉便不能是純粹的剁出來的餡子,而是要在剁碎後再翻轉菜刀,用較為寬闊的刀背一點一點砸,這樣才能使丸子彈軟到吃不出肉的顆粒感。
尹徴瞧著難度不大,猶豫再三,問道:「姜娘子可否需要幫忙?」
「不用了,」姜翹停下菜刀,把這一份雞肉蓉放到大碗裡,「倒是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尹郎君。」
尹徴看她神色嚴肅,於是站起身來,「姜娘子請講。」
姜翹起初還想再思慮一下用詞,別問得太直接,但是最後還是直白問道:「尹郎君可否記得,當初我落水時,尹郎君撿到的青色荷包?」
「記得啊。」尹徴絲毫沒有遲疑地回答道。
姜翹點點頭,又拿了收拾好的魚來,先切片,再切條,「那不知尹郎君是否看過裡面的內容?」
「這……姜娘子是怎麼了嗎?」尹徴疑惑地撓撓頭,「我記得我似乎說過,看見裡面的物品有油紙包著,便沒有打開了。」
「那這荷包可曾被其他人動過?或者用重物壓過?」姜翹又問。
尹徴這便支支吾吾了起來,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姜翹撂下菜刀,定定地等著他回答。
「對不起姜娘子,我曾把這荷包放於枕頭下,我……」尹徴說不出謊來,又無法解釋自己為何要把人家女郎的私人物品放在枕頭下,當即緊張了起來。
他怕姜翹因為他未能完全交代而厭惡他,雙手不知不覺地抓在了一起,不安地相互摳著。
姜翹並沒有挪開眼神,似乎是在分辨他的話是真是假。
這個時代的枕頭要麼是稻殼做的,要麼就是圓木做的,被枕頭壓深了痕跡,這倒也合理。
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姜翹長揖道:「對不住尹郎君了,我不當懷疑你動過我的東西。那裡面是家父的親筆書信,我太多疑了些……」
尹徴見她沒生氣,雙手虛握著她的手腕,扶她起來,「姜娘子孝順,這是應當的,不必道歉。」
姜翹重新回去切肉,餘光瞟了他一眼,雖然這事兒是她的誤會,但人設她得演到底,越真越好。
「我很想念我阿耶阿娘,」姜翹神色懨懨,「那年家中發生變故,他們護住了我,獨留我一人在這世上,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了。遺憾我要為生計奔波,不好陪著阿耶阿娘回到故土,也不知道阿耶阿娘在天上會不會怪我。」
她怕澹臺晏河已經跟尹徴提過自己的事情了,於是雖然感情上虛假遮掩,事件上卻沒說假話。
尹徴手足無措地了一下,而後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姜娘子莫要多想,你能夠生活得好好的,你阿耶阿娘又怎會怪你呢?」
姜翹笑了笑,輕聲說:「是啊。」
無論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是原主的父母,都會期盼自己的孩子過得很好吧。
尹徴坐回胡床上,給姜翹說了一個故事:
「其實能好好活著,就已經很好啦。我曾經有一個朋友,雖然活著,卻比死了還難熬。
「他一生坎坷,先是在襁褓里失去雙親,後來又得罪了人招來禍端,他想復仇,卻因為如果他復仇會影響到更多人的利益,只能先躲起來,不再聯繫親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