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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這一場大病只是把最要緊的一關熬過去了,距離好利索,又不知道要多少天,總不能一直吃流食,不然營養跟不上,這雞肉糜和大豆腐就是來給她補充蛋白質的。
姜翹喝了小半碗就沒力氣了,緩緩縮回被窩裡,感覺每動一下,肌肉和骨頭都在來回拉扯,又酸又痛。
「當時我聽見有人跳河救我,是尹徴嗎?」姜翹忽然問道。
宋如羨點頭:「是,他恰好路過,萬幸他善水。」
哪來那麼多恰好?其實就是跟著小太子罷。
姜翹點點頭,又說:「不知尹郎君現在如何,等我起得來了,得謝謝他才是。」
宋如羨說:「尹郎君也病了,只是他吃了一副藥後就痊癒了,並不嚴重。這幾日沒見著他,大概也是在休養。」
又聊了幾句之後,宋如羨也離開了。
梁直長很快進門,來給姜翹診脈,姜翹見是他,便要起身作揖,卻被他按了回去。
姜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道:「梁直長這兩日忙壞了罷?感謝您辛苦照料,今日可以好好休息了。」
「看你有精神頭與人說話,想來無大礙了。病人能好起來,老朽忙些又算什麼?」梁直長和藹地把她的手塞回被子裡。
姜翹頭有點沉,沒跟梁直長聊太久,他便給她拉上幔帳,輕手輕腳離開。
屋子裡驟然安靜下來,姜翹反倒是沒那麼睏倦了。
小心翼翼翻了個身,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換了衣服,那她的東西都那裡去了?
她隨身帶著的東西可千萬別丟了!
姜翹掙扎著坐起身來,借著幔帳外的燭火看見了掛在衣架上的自己的衣裳,便立刻緊張地去查探。
她腿軟,邁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爛泥里,還好這幾步路都有東西可以扶著,才勉強走了過去。
那日她穿的棉衣泡過水了,禦寒能力已經不行了,現在留下來的只有幾件單衣,衣架下面的盒子裡還裝著她貼身衣物和一些飾品。
姜翹把盒子打開,仔細翻找,只找到了她平日掛在腰間的荷包,而另一個青色的荷包卻不見蹤影。
那青色荷包里,用油紙包著姜翠城留下的那張皺巴巴的紙。
姜翹一直覺得這張紙有用,即便自己研究不出來,最好也不可以弄丟,因此始終隨身攜帶。
哪想到突然落水,竟然就這麼丟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荷包應該是掉在盈月河裡了。
出意外的話,這荷包現在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了。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姜翹都覺得有許多麻煩等著她,登時泄了勁兒,坐在地上陷入沉思。
如果是掉在河裡了,等天暖和一些之後她可以下河去找,運氣好的話能找到,找不到就算了,反正總比這時候被皇帝發現了強。
她剛燒過一場的腦子禁不住思考,不等她想出萬全的對策,就已經感到頭痛欲裂。
沒得選,她只好再一寸一寸把自己挪回床上,好好睡覺。
這場病才見好,姜翹依然嗜睡,次日醒來時已經是晌午。
她一睜眼,皇帝已經坐在屋內等著她了。
這一幕簡直跟見了閻王一樣,她內心忐忑地起身行禮,大腦超負荷運轉,差點又給她乾沒電了。
澹臺晏河卻只是放下手中的書,淡笑著說:「醒了就好,不必拘禮。」
姜翹哪能不拘禮?她都要擔心死了,一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給自己留了個禍患,就恨不能敲死從前的自己。
只是這也不能全賴自己,她當時的確沒想起來那張紙不說,就算想到了,也有諸多顧慮。
不可能有任何人看到個和善的皇帝,就覺得他真和善,姜翹當然不例外。
澹臺晏河卻不知她如何評價自己,平靜地說:「按照你的想法,最後白敬禾以謀害儲君的罪名獲罪,念其年幼,沒入掖庭宮充奴籍,其父管教不嚴,數次要挾於朕,全家貶為庶民,抄家後驅逐出京,此生再不可歸來。」
姜翹微微睜大眼睛,對這個結局感到有幾分意外。
她還以為皇帝只會處罰白敬禾,依舊縱容白培琛呢。
畢竟之前幾次事件里,皇帝表現出來的不像是白培琛救過太子一命,活像是救了太子不知道多少回,才能容下白家父子倆那麼多過錯。
她仍然不能接受階級分明,但當下的情況看來,白敬禾殺人未遂卻能留一條命,倒也不算是最慘。
這種事情她總歸是不好表態的,因此只點了點頭,並沒有在皇帝面前表現出太多情緒。
澹臺晏河抬眉,又補充道:「在今晨抄家時,白敬禾從白宅的繡樓上跳了下來,當場身亡。」
姜翹再難掩震驚,她微微張著嘴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死了?就這麼自殺了?
她真的始終都不能理解白敬禾究竟在想什麼。
父親是司農寺卿,家庭背景絕對稱得上顯赫,母親是伯爵家嫡出的娘子,是白培琛的正頭夫人,家中兄弟姊妹眾多,平日玩樂項目豐富,又有父母縱容,可以稱得上是有一個相當自由快樂的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