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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澹臺晏忱很懂事,從小就很讓人省心,五歲能讀詩,六歲打架常勝,最惹人嫌的年紀也從不主動惹事。
十二歲進軍營磨礪三年,十五歲他回京,被封為鎮武王,在朝當武將,因曾立過功,即便人人都知道他並非王妃親生,仍然在十六那年受封立府——只可惜,一切止於一場查不出源頭的大火。
澹臺晏河沉默良久,最後悶聲說:「伯母若是如此自責,那便是我的不是了,阿忱的蹤跡仍然在追查,而那場大火是什麼人放的,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可見幕後之人必然是地位不凡。伯母,相信我,相信朕,阿忱會沒事的。」
他不能說出真相,空洞的安慰便不能撫慰禮賢王妃的心。
第五個沒有她的忱兒陪伴的生辰,她望著門外許久,也沒有等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五年過去了,他或許高了,壯了,早不是小小少年的模樣,但她相信,如果忱兒出現,她一定認得出。
門外又飄起雪,烏雲快速流動,遮蔽稀疏的星星。
獵獵長風吹過,捲起細碎的雪,越過東宮房檐上一人的肩頭,又悠然落在典膳內局的院子裡。
宋如羨緊趕慢趕,日夜兼程,可算是在除夕夜之前回來了。
今年沒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了,為了明日聚餐愉快,姜翹帶領大家一同備菜,提前做好準備。
「看,下雪了!」宋如羨指了指窗外,然後把提前炸好的鍋巴用油紙包上,放到柜子里。
姜翹一邊捏碎新做出來的土豆澱粉一邊說:「得虧你快馬加鞭趕回來,不然就要在外面淋雪了。」
宋如羨用力繞了繞肩,說:「到現在還覺得骨頭僵硬呢,真累慘了。好在一切都很順利,我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
姜翹沒有問她具體發生了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她沒有說出來,何必讓她為難呢?
一群人最後一同切配好各種食材,還把烹飪過程比較複雜的部分菜餚提前預製,直到很晚才各自回去休息。
姜翹多照看了一會兒手頭的湯,於是最晚一個離開庖屋。
她推開門時,雪已經停了。
「尹郎君,你怎麼在這兒?」姜翹抬頭看向坐在宮牆上的尹徴。
四下無人,雪落了一層,安靜得只剩下風聲。
尹徴好半天才說:「我在這兒坐坐,姜娘子先回罷。」
「小年夜你叫人接我回舍館,還未曾謝過你的,若不是你好心,我恐怕要在庖屋睡一夜嘞!」姜翹說著,提著燈籠走近些。
尹徴總不好一直這樣居高臨下,於是跳了下來,恭敬叉手:「姜娘子不必客氣,我應當的。明日我沒有叫花雞了,來幫姜娘子幹活,能與你們一同用暮食嗎?」
姜翹笑說:「尹郎君這就見外了,這一冬天,朝食的水都是你幫我們打的,可是我們典膳局的大恩人,您或許不知道,我們顛勺有勁兒,打井水卻吃力,您幫我們那麼大的忙,應當我們請你才對呢!」
尹徴被感謝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說:「姜娘子總是如此,事事都論恩情,某受之有愧。時間不早了,姜娘子早些歇息,明日再見!」
姜翹便與他告別,回去睡覺。
後半夜又是風雪肆虐,到了次日,好不容易清理出來的道路又鋪上厚實鬆軟的新雪。
過年就是要吃喝玩樂,庖廚們一起堆雪人,一個個雪人都堆得老大,還用鍋鏟來充當雪人的胳膊呢!
「都這麼瘋玩,看你們待會兒不凍成冰坨坨!」姜翹蓋好早上剩下的魚,對屋外的人喊道。
這邊過年的習俗是除夕早上吃新米飯和燉魚,魚不可以吃完,剩下的等大年初一吃,取「年年有餘」的吉利意向。
早上的紅燒魚是姜翹掌勺,加了不少粉條燉煮,還根據不同人的需求臥了許多荷包蛋。
那粉條比魚還香,吸溜溜一下子進肚,又彈又軟,而荷包蛋吸飽了魚湯,連中心的蛋黃都有魚味兒,可見燉得到位。
就這麼吃痛快了,全都有勁兒出去撒歡兒了,喊都喊不回來。
朝食的時候尹徴沒來吃魚,一直到下午,他進了典膳內局就去幫其他人堆雪人,姜翹喊人的時候才看見他。
互相說了吉祥話後,尹徴熟練地挑了幾桶水,放在庖屋內方便取用。
「不堆雪人了嗎?他們要把新雪全都堆成雪人呢。」姜翹掃了一眼杵在門口的尹徴,然後低頭一樣一樣檢查昨日預備的食材。
尹徴笑道:「堆雪人不及看姜娘子做飯有趣,倒不如一直在庖屋裡,若是姜娘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可以讓我來。」
他就是單純的喜歡看姜翹做飯。
很難形容這種感受,姜翹做飯有一種馬不停蹄的爽利勁兒,幹什麼活都特別痛快,光是看著就覺得讓人放鬆,並且有一種她很有生命力的感覺。
姜翹便不多說什麼了,讓他隨便看。
除卻要交給傅典食和馮典食的幾道菜,其他大多數菜餚還是姜翹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