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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姜翹好不容易解釋清楚,等進了東宮典膳內局,又被太子傳喚過去。
近些日子,他們極少私下交談,澹臺勉聞險些忘了她不會手語,遲疑了一下才決定不再拿紙筆了,讓應久瞻代他說話就好。
他比劃一番,而後應久瞻問道:「聽聞昨夜姜典食被傳喚入宮,因白三郎吃出毛病而受了懲罰,可有此事?」
姜翹只好費費嘴皮子,又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澹臺勉聞見她沒事就放心了,思考片刻,他又用口型和手語吃力地表示,自己想吃肉鬆小貝。
沒等應久瞻翻譯,姜翹就看懂了,於是道:「那太子殿下稍等,臣這就去準備!」
澹臺勉聞見她告退,疲憊地閉上眼睛。
那晚的鬧劇過後,姜翹「失業魔女」的威名遭受重擊。
從王主膳到唐司膳,但凡跟姜翹沾邊兒的人都失業了,於是左春坊一群人私下管她叫「失業魔女」。
不過,那日楊任儒只是濫用職權,沒到丟飯碗的地步,只是左遷外加罰俸——當然,這也足夠嚴重了。
「外面都瞎傳什麼?還『失業魔女』?越來越離奇了!」宋如羨一邊燙雞毛一邊說。
姜翹坐在水井邊,看著宋如羨手邊那盆熱水呼呼冒熱氣,雞毛一簇一簇落滿地,神色頗為無奈:「居然有人信以為真,甚至開始躲著我了,我哪裡閒到想讓他們都失業了?」
陳雪花扔下井繩,笑道:「傳言竟傳到他們自己都信了!還有人說,司農寺卿遲早左遷呢!」
「陳娘子慎言!」宋如羨連忙制止。
好在才過晌午,院子裡沒有外人,陳雪花一時口快也無人計較。
到底是大病一場,休沐過後,白敬禾好幾日沒來上學。
姜翹並不在意他,倒是胡品高和馮巍然已經先後為二兩飯折腰,這幾天正纏著謝靈譽,說是想到典膳內局吃飯。
但小太子來脾氣了,說什麼也不同意。
怎麼?先前讓你來你不來?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
胡品高和馮巍然沒辦法,只好連聲道歉,把這半年來白敬禾引導他們幹的壞事全都交代了個乾淨。
只是澹臺勉聞沒有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悔意,只感受到他們對姜翹做的膳食的渴望。
直接乞求不成,這倆孩子就琢磨著讓謝靈譽幫他們。
「前兒我已經向太子殿下說過此事,但他偏不同意,」謝靈譽目不轉睛看著手中書卷,「往日你們都做過什麼可還記得?如果只是並不誠懇的道歉,就想讓殿下原諒,那也太輕鬆了一些。」
馮巍然低下頭,不好意思開口。
他並非討厭太子,與胡、白二人一起孤立太子,只是因為耶娘告訴他,太子生來有殘缺,素日裡離太子遠些,免得出了任何意外,賴在他頭上。
至於白敬禾自作主張的那些惡作劇,他起初也是不贊同的,但白敬禾告訴他,太子不會永遠是太子,捉弄一下又如何?他覺得有理,於是漸漸就習慣了。
特意碰掉太子的課本,或者有意擋他的路,還有故意在他耳邊大聲說話,這些行為看似不嚴重,但這一刻,馮巍然忽然設身處地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距離下一節課開始還有些時間,馮巍然不由分說地拉上胡品高,「走,我們重新給他道歉去!」
澹臺勉聞正在院子裡發呆,眼前忽然出現了兩個他看見就煩的人,當即就把眼睛閉上了。
「太子殿下,往日是我們不對,我們真心悔過,懇請殿下原諒。」馮巍然說這話的時候覺得害臊,臉紅到了耳根。
胡品高年紀更小些,他根本搞不懂為什麼馮巍然的態度有這麼大轉變,但是他習慣了從眾,因此也有樣學樣地道歉。
澹臺勉聞緩緩睜開眼睛,自己那若有若無的感知能力告訴自己,這次他們的悔過,不再是為了吃而妥協,而是發自內心。
這讓他感到驚喜,並且下意識就點了頭。
姜翹使他變得不再排斥與人交流,也使他的想法逐漸變得積極。
類似於覺得自己被霸凌這樣的事情,於他而言再好解決不過,只是他一直迴避問題,既不想發號施令讓人處罰他們三個,也不想以德報怨,於是就這麼湊合著了。
如今這二人肯悔過,自然是極好的!
但是平白忍受了那麼多次欺凌,澹臺勉聞總要讓他們付出一些代價。
於是當晚,胡品高與馮巍然終於一同去典膳內局用暮食,而澹臺勉聞給出的懲罰是——讓他們二人幫姜翹收拾碗筷。
提心弔膽一小天,最後他們倆見太子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頓時更加愧疚難當。
這個疙瘩在白敬禾回來上學之前解開了,雖然姜翹還是替澹臺勉聞感到不值,但到底是好事,於是並未多嘴。
一轉眼,氣溫驟降。
今年第一場雪並未站住腳,才簌簌落了幾片雪花,在地上都沒留下痕跡,就轉為下雨了。
天氣陰沉,孩子們讀書的時候也覺得壓抑,今天又是白敬禾大病初癒後頭一天回來上學,三人組之間滿是尷尬,以至於整個課堂氛圍都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