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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什麼東西!薛乳母病了,爹拿錢賭,兒女不管娘,這會兒卻來宮裡裝蒜了,」姜翹皺了皺鼻子,「生個叉燒好過生他們!」
侍女深以為然,卻沒姜翹這麼敢說,於是並不附和,「因此先請姜主膳和這位娘子去休息,娘娘若是回了,想見你時會傳見的。」
而另一邊,陳幼端正摟著澹臺勉聞,一聲疊一聲地安慰。
薛乳母被葬在皇陵外圍,雖然她前兩年就被放出宮了,但依舊是按照陪葬宮人的規格,葬在正在修建的順和帝陵附近。
陪葬並非殉葬,而是等宮人自然死亡後葬在帝陵旁,這類宮人一般是皇帝的妃嬪或者侍女,但太上皇與當今聖人都沒有妃嬪,與舊時不同,自然也不會強迫身邊的宮人將來陪葬。
薛乳母的賭鬼丈夫和叉燒子女忒不是東西,陪葬只是個由頭,這麼安排為的是她不至於死後都不得安生。
澹臺勉聞給薛乳母上了香之後,眼淚就一直稀里嘩啦往下掉,陳幼端怎麼哄也哄不好。
他想說的話不知道怎麼用手語表達,最後想來想去就算了,默默在心中糾結。
順和帝陵是將來阿耶阿娘的陵墓嗎?薛乳母才四十幾歲就過世了,那阿耶阿娘又能活到幾歲呢?
澹臺勉聞好怕自己一個沒看住,阿耶阿娘就再也睜不開眼了。
他心中悲痛又恐慌,渾渾噩噩地在此守喪三日,才與皇后一起回宮。
雖說只是個乳母,但也是半個娘,澹臺勉聞決定茹素半月,這樣既不會影響阿娘的生日,也能為乳母盡孝。
姜翹得到消息後,當日就與小廚房的庖廚們準備了全素宴。
小太子這人行,能處,挺有孝心。姜翹心想。
「老許,你打雞蛋作甚?」王廚娘問。
姜翹看過去,許廚子正在分離蛋黃與蛋白。
「做賽螃蟹啊!太子殿下要茹素,總不能雞蛋也吃不得,明面上看不出不就得了?」許廚子不以為然。
王廚娘忙阻攔道:「說到底,茹素就是茹素,肉蛋與香辛料都不行,你若是惹怒了太子殿下怎麼辦?」
「也就你真信了,」許廚子搖搖頭,「乳母而已,你以為殿下是真樂意吃素?」
言下之意,就是他覺得澹臺勉聞只是做做樣子,為了博個孝心名聲罷了。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王廚娘勸不動,索性不說了,轉頭去忙自己的。
姜翹和宋如羨對視一眼,紛紛搖頭,沒有多嘴。
干香菇已經泡發,姜翹取來切成絲,又用素油稍稍煸炒,不加醬油,只用鹽調味,炒透後加入泡香菇的水,又添清水補足水量。
趁著燒水的時間,宋如羨幫姜翹和好面,又擀成麵餅,再交給姜翹抻面片。
面很韌,禁得住反覆拉扯,往往三指寬的方片能夠拉成不到二指寬的長面片,依然不斷裂。
宋如羨不能拉麵,她一上手,面片就是兩邊又寬又厚,中間又窄又薄,怎麼也拉不出均勻的面片。
「手拿著面不能太用力,捏太死了,兩頭就不能被拉開了。」姜翹說了要領。
但麵食向來都是眼睛耳朵腦子全都會了,偏偏手不會,最後還是姜翹一個人拉好了所有面片。
水開下面片,這面片很薄,一片一片放進去,將水面全蓋住,保住熱氣,很快就半煮半熏地熟透了。
面變得光滑透亮,漂浮著,舞動著,用筷子夾,還會哧溜溜滑脫,非得用手勺輔助,才能盛出一大碗來。
面片出鍋後,宋如羨也把老黃瓜切好了。
老黃瓜和嫩黃瓜不同,它不能生吃,炒著也平平無奇,但如果用來燉煮,那就大不相同了,鮮得驚人,比那蘿蔔吊的素高湯可有味兒多了。
蔥蒜都是刺激性食物,也屬葷腥之列,因此姜翹燒熱素油,煎了許多蘑菇來提味兒,再把蘑菇取出,用這油來翻炒老黃瓜片。
蘑菇里有非常豐富的鳥苷酸、穀氨酸鈉等鮮味物質,雖然它與老黃瓜一起燉煮不怎麼搭,但用於借味還是很合適的。
不等老黃瓜變色,就可以加入少許醬油,醬油爆香後立刻添水,敞鍋燉煮。
老黃瓜微酸,應當用糖來調和,再加用鹽水泡過又攥得半乾的凍豆腐,這就足夠了。
鮮湯怕重鹽,而凍豆腐本身吃湯不吃鹽,為了味道融洽,需得先把凍豆腐泡過鹽水,再攥出大半水分才行。
一刻鐘過去,老黃瓜凍豆腐湯已經入味,姜翹嘗了嘗鹹淡,覺得合適,這就出鍋了。
這時,另外四位庖廚準備的菜品也好了,大家分別嘗過之後,由侍女取走。
素食不難,但只吃素食,難免寡淡,眾庖廚心裡也忐忑,於是交換了自己做的食物,互相品嘗。
「再怎麼換也沒用了,」王廚娘說,「已經端走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說是吧老許?」
許廚子不耐煩地揮手:「你就徒有嚇唬我的能耐。」
姜翹嘗了嘗許廚子做的賽螃蟹與素炒菠菜,撇了撇嘴沒作聲。
陳幼端有可能吃不出來這並非真的素菜,澹臺勉聞卻未必。
果不其然,小半個時辰過後,忽然有侍女敲開了庖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