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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雖說此世並無蘇杭淮揚,但氣候、降水量、地理條件會極大程度影響一個地區的菜品口味,因此姜翹可以確定,這些菜色在此世也一定出自南方。
果不其然,陳幼端說:「我是時州人,因此其中有兩位庖廚是我老鄉,這樣做來的菜更合胃口。」
「娘娘的庖廚手藝都不錯,只是其中有一人較為粗心,不知是掌勺庖廚還是幫廚,總有些細節做得不到位,但本事是有的。臣能力有限,動手倒是可以,但評判他人,臣的資歷就有些淺了。」姜翹謙遜道。
陳幼端不為難她,說:「有你這麼說我就放心許多,原本聞兒不喜歡我這兒的飯菜,我還當是我嘴巴不行,原來當真是你手藝太好,把我們聞兒養得嘴巴伶俐了。」說著,她還捏了捏澹臺勉聞的臉蛋。
殘羹剩菜被撤走,剛巧采螢回來了。
「娘娘,奴已經查過庫存所有食物,像乾貨、調味品、精米等易於存放的東西,都被人動過手腳,十之八九是被哪個宮人換到宮外變賣了,亦或者進貨的環節就出了岔子。」采螢簡潔地匯報。
陳幼端明了,前前後後經那麼多人的手,抓人不容易,而且熟悉食材的人也有包庇之嫌,不然早該與姜翹一樣報上來了。
「下一次進貨的時候盯著點,現在先不急,到時候抓現行就好。」陳幼端吩咐道。
天徹底黑了,已經到了掌燈的時候,陳幼端便不再看話本子,嫌費眼睛。
「聞兒,謝公讓背的文章記住了嗎?」
澹臺勉聞點點頭,去桌案旁提筆就開始默寫,熟練得很。
陳幼端自己默不下來,眼珠子左晃晃右晃晃,也不知道他寫得對不對。
姜翹沒吱聲,一直在一旁瞧著。
本來她盯著太子寫的字看——他默的是《蜀道難》,她想不把注意力放在這兒都難!只是她眼神往旁邊一掃,發現他左手仍然腫著。
待澹臺勉聞寫完,姜翹問道:「太子殿下的手有塗藥嗎?」
澹臺勉聞臉上閃過一瞬羞赧,遲疑著點了點頭。
挨打總是不光彩的,他知道姜翹是好心,但面子掛不住。
陳幼端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攤開手指看,原本的腫脹褪下些許,但有一記格外重的戒尺在手掌上留下一條青紫色的淤痕,看著就覺得痛。
「難為你這樣關心他,」陳幼端把他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中間,並不用力地微微合攏指頭,「他不好意思呢。」
這話倒是刺激了澹臺勉聞,他趕緊伸出右手來,對著姜翹伸出大拇指,然後大拇指向下彎了兩下。
這個手語太常見太簡單,因此姜翹看懂了,是「謝謝」的意思。
她正要漾開笑容,忽然有人敲門。
采螢去開門,只見一侍女收了油紙傘,低聲道:「娘娘,薛乳母怕是不行了!」
第24章 【024】
陳幼端與澹臺勉聞的表情一齊僵住, 少頃,陳幼端問道:「請郎中看過了沒有?薛乳母要是困難,就幫襯幫襯。」
澹臺勉聞剛出生的時候, 陳幼端奶水不足,大多數時候都是乳母在帶,只是這乳母的男人不咋樣,家裡的錢花不到她身上,因此明明早就病了, 卻拖拉到現在。
「娘娘, 先前給錢了,也幫她請郎中了, 但您也看見了, 錢都被她男人拿去賭了,您這麼幫,也幫不到她頭上啊!」采螢焦急地勸道。
人沾了賭,就戒不掉了,怎麼都沒轍。
陳幼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這個理兒……那便這樣, 把薛乳母接進宮中養著, 能養多久算多久,往後不管好轉了還是更差了, 都不再出去了,讓她男人死了心才好!」
拿著油紙傘的侍女得令,立刻就去辦了。
細雨飄了一夜, 姜翹宿在宮中, 心中五味雜陳。
回想起小棗那還不如沒有的爹, 再想想薛乳母那好賭的丈夫,她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個人的力量不足以撼動千百萬普通老百姓的思想, 但又實實在在地讓一些女子覺醒了「為自己而活」的意識。
姜翹在這陌生的世界裡佇立的每一刻,都覺得有凜冽的寒風向她吹來,即便身穿最厚實的冬衣抵禦住了寒風,也會被沉重衣物壓到動彈不得——在古代從來就沒有絕對的輕鬆自由。
在皇后這兒住了幾日,姜翹並沒有想像中忙碌,只偶爾去小廚房幫忙。
薛乳母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澹臺勉聞難過,便有些沒胃口。
姜翹變著花樣做飯,也哄不動他。
這日天涼,姜翹煮了五紅湯,選用紅皮花生、棗子、紅豆、枸杞與上好的紅糖,熬得粘稠光亮,表面又撒一點點糖桂花,看著就暖和舒心。
又拌了幾樣小菜,酸辣開胃,正適合澹臺勉聞現下不想吃油膩東西的狀態。
陳幼端見兒子連日吃不好睡不好,總覺得他都憔悴了,本來她是能吃下東西的,也跟著沒了胃口。
綿軟香甜的五紅湯放入口中,像是會被舌頭擠壓成泥一樣糯,可是直到熱騰騰的五紅湯放涼,母子倆也沒吃多少。
待宮人把暮食收走,澹臺勉聞安靜地回房間看書,姜翹則是陪陳幼端一起繡手帕。
陳幼端身邊的侍女都太熟了,於是陌生的姜翹讓她覺得新鮮有趣,做什麼都喜歡她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