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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但這也並非無解——

    本朝有一位穿越者,乃當今皇帝的母親,她既掌鳳印,又上朝堂,多年前為了新政順利推廣,編出了個「善緣博學仙子點化凡人」這樣的瞎話,順便還能給其他穿越者做掩護。

    姜翹只要表明自己並非原主,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至於被拖出去砍了。

    只是穿越者的身份過于敏感,說是掩護,實際上也是逃不了跟皇家綁定,終生受到監督。

    姜翹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想回家,想見到父母,想給原主報仇,又想獨善其身,所有的美事都太難達成了。

    姜翹閉上眼睛,煩悶地翻了個身,半夢半醒到天明。

    休息不好的時候,姜翹反而會越熬越亢奮,於是明明沒到她當值的時辰,她就進了東宮。

    每日的食材都有宮人送來,今日的根莖類蔬菜格外多。

    姜翹挑了些土豆、地瓜、胡蘿蔔、山藥以及芋頭,與宋如羨一起全都削皮後改刀,切成筷子那麼厚的片,泡在水裡,去除多餘的澱粉。

    「姜主膳,我的手好癢!」猶豫了許久,宋如羨才對姜翹說道。

    「呀!怪我,忘了和你說,」姜翹覺得怪缺德的,但是又忍不住笑,「是對山藥過敏了,來灶火這兒烤一烤就好了!」

    宋如羨應聲,一邊烤火,一邊看姜翹操作。

    蔥與蒜都不切碎,放到油鍋里熬煮,直到蔥變得焦黃,蒜頭皺皺巴巴,才把蔥蒜撈出,再升一升油溫,最後出鍋的,就是顏色透亮誘人的蔥蒜油。

    隨後姜翹又切了些五花肉,薄厚均勻,只需洗淨,無需醃製,就放到一塊鐵板上烤。

    鐵板也是前兒她才請應久瞻幫忙弄來的,沒想到竟有這樣的妙用——

    爐火很旺,燒得鐵板滾燙,五花肉一放上去,就有勾得人饞蟲忍不住溜出來的聲響,沒一會兒,五花肉的肥肉部分被煉出油來,自然而然地將鐵板潤得油亮亮的。

    隨著肉不斷縮小,兩面金黃後,姜翹就把肉盛出,然後把蔬菜片整整齊齊擺在了鐵板上。

    宋如羨的手好些了,於是按照姜翹的指示,調小火力,慢慢烘烤。

    鐵板上原本的豬油讓蔬菜的顏色變得鮮艷漂亮,但這點油並不足以烤出這麼多食物,於是姜翹拿著小刷子,一層一層地給蔬菜片刷她才炸的蔥蒜油。

    隨著時間推移,蔬菜漸漸吃透了油,也就不用再補油了,只需交給宋如羨看著火候,等待蔬菜片變熟。

    姜翹轉頭又去熬了一大碗醬汁,除了熬出紅油的奧義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用檸檬汁提鮮,口感一下子就更上一層樓,顯得平凡的醬料格外出挑。

    「姜主膳,這樣是好了罷?」宋如羨已經要被濃郁的香味熏得流淚了。

    「可以了,晾涼吧,我再做一份乾料。」

    說罷,姜翹又把鹽、炒過的花椒、熟芝麻、熟花生等物舂碎,作為乾料。

    蔬菜片涼下來之後,才不會被過高的溫度掩蓋其中甜香,無論是蘸醬還是撒乾料都好。

    姜翹打聽過太子的學習時間,現下正休息,於是她把五花肉、蔬菜片、醬料與乾料裝好,與宋如羨一起去崇文殿送今日的零嘴兒。

    如往常一般,應久瞻守在門外,只是旁邊還多一個比太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給使。

    溝通一番過後,應久瞻帶二人進入崇文殿,來到了太子每日學習的課堂。

    休息時間,孩子們都在玩鬧,唯有太子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正中間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行禮過後,姜翹把食物放在案上,簡單介紹又驗了毒過後,才退到一旁。

    澹臺勉聞瞧著今日的點心並非往常樣式花哨但頗有些甜膩的模樣,原本心中的煩躁散了大半。

    他施施然拾起金箸,謹慎地夾起一塊地瓜,蘸了蘸醬,送入口中。

    一霎時,爽口的醬汁就刺激到他的味蕾,讓他不禁微微睜開了往日半闔的眼眸,然而伴隨著咀嚼,地瓜的甜糯味沖了上來,這種來自高澱粉食物的天然香甜並沒有被醬汁搶戲,二者完美融合,相輔相成。

    根莖類食材最怕做得太干或太水,然而這一盤裡每一種食材都有著恰到好處的柔軟,嘴唇抿一抿竟然就可以壓成泥,連焦脆流油的五花肉都不及蔬菜討人喜歡。

    這樣別致的味道使澹臺勉聞停不下來,一口接一口,直到吃了三分飽,才肯抬起頭來。

    他向來敏感,這一次竟沒發現他早已被同學們包圍。

    孩童稚嫩的臉上根本掩飾不住渴望,澹臺勉聞被大家的神情嚇了一跳,一時間這筷子是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們晌食沒吃飽嗎?還看我做什麼?澹臺勉聞心裡想著,又看了一眼餘下的食物,難得體會到了尷尬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堵「孩子牆」背後,傳來了一個欠揍的聲音:「不過是一個賤民做的一點也不精緻的小東西,竟叫你們稀罕成這模樣?」

    第7章 【007】

    姜翹一聽這話,第一反應不是覺得下不來台,而是感到疑惑——能與太子一同讀書,竟會有品行如此低劣的孩子?

    她的視線越過小蘿蔔頭們,就看見三個小孩並肩站在一起,說話的正是中間那個胖墩墩的孩子。

    場面忽然僵住了,澹臺勉聞充耳不聞,應久瞻也面不改色。

    隨後,屏風後的內屋裡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不過是個賤民?你可知你所食所用皆來自農耕民織?你怎敢稱衣食父母低賤?你之所以站在這裡,並非你天生高貴,你擁有的一切都是你阿翁寒窗苦讀與為國為民得來的,與你又有甚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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