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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姜翹的眼睛輕飄飄掃過每個人的頭頂,說:「看,這不就是來找罵的?屁大點事,要問就問,何至於此?嘴巴里塞金子了,捨不得張開?」

    傅典食扯了扯袖子,道:「實在是對不住姜主膳,昨日暗地裡對您不滿已是過錯,今日偏又惹惱主膳,某惶恐!」

    姜翹受不了別人給她戴高帽,忙後退半步:「可別,往後還要共事,一碼歸一碼,不來惹我,我還能上趕著跟你們生氣不成?」

    這便是要劃清界限。

    大家面面相覷,連連道歉,姜翹卻揮揮手,收拾東西回舍館了。

    方才宋如羨在院子裡晾曬土豆乾,聽了個全程,回去路上還試圖安慰姜翹,哪想她根本沒當回事。

    「我能說什麼?說多了又該覺得我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說少了又宛如隔靴搔癢,索性就這樣算了,忘了,快活睡一覺,少好多煩惱。」姜翹抱著紙筆,搖頭晃腦。

    話是這麼說,但這樣終歸是容易得罪人的,不然姜翹的名聲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姜翹卻豁達得很,既然她改不了刀子嘴的毛病,被人嫌棄也正常,她完全可以承受遭人嫌的後果就夠了。

    休息一晚,天才蒙蒙亮,姜翹就躡手躡腳地起床了。

    答應傅典食的話,她不會因為昨日的尷尬而反悔。

    她一出現在典膳局,庖屋內就詭異地安靜了下來,霎時灌了她一耳朵秋葉窸窣聲。

    「兒來遲了,」姜翹臉上一點兒也看不出尷尬來,「這就來幫忙。」

    典食們交換著眼神,一時拿不準姜翹的意思,誰也沒作聲。

    姜翹懶得多嘴,一邊拿了乾淨的碗來和面,一邊自顧自地說起她對太子口味的推測。

    酸味方面有待驗證,但太子怕涼是已經確認的。

    朝食里免不了有容易涼的食物,誰也沒什麼辦法,只能盡力而為。

    姜翹手腳麻利地做了一份油條灌蛋,大功告成後就回舍館補覺了,沒多跟典食們廢話,也不打算再去東宮。

    幫廚陳雪花一口吞完試菜分過來的油條灌蛋,只覺得外酥里嫩,細碎的蔥花與柔軟的雞蛋化解了油條的油膩,即便口腔里只有樸實的香,也勝過花哨的各式宮廷菜,自然也比往日她炸的寒具好上百倍。

    見姜翹走遠,她憨笑道:「姜娘子人還怪好的誒!」

    「你沒見著她說翻臉就翻臉的樣子呢。」楊典食發狠似的猛嚼兩口,覺得那油條灌蛋好吃到讓他有些許屈辱。

    不喜歡這個小娘子。

    但是她當真手藝極佳。

    陳雪花在心裡翻個白眼,「她翻臉還起大早來幫忙?她翻臉還告訴大家太子殿下的口味?您別看她說什麼,得看她做什麼。」

    傅典食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伴隨著眾人對姜翹階段性的議論紛紛,一日又過去大半。

    姜翹再來典膳局,驚異地發覺眾人看她時又換了一種眼神,她疲於解讀,更不願意去問,只差宋如羨告知其他人,暮食由她一人準備。

    典食們得以休息,卻閒不下來,問過宋如羨,才知道姜翹打算煮古董鍋。

    備菜總是免不了的,幫廚們忙得腳打後腦勺地洗洗切切,另一邊姜翹也炒好了不同口味的底料。

    太子殿下尊貴,不能用過於辛辣的食物,但他能吃辣,總不好把火鍋煮得清湯寡水。

    本朝有紅辣椒,更有花椒、茱萸,這樣一來,味道就不會太差。

    牛油辣椒鍋底有著嗆人的辛香,菌菇三鮮鍋底則是濃郁襲人的鮮,另有番茄與雞湯鍋底,俱都色澤鮮亮誘人。

    東宮內不讓開火,是為了防火災,防投毒,也是為了避免長期留下煙燻火燎的油煙氣,但姜翹托人問過應給使了,一頓火鍋還是使得的。

    火鍋現吃現煮,最能滿足太子對熱的追求,同時姜翹調了足足十五種味碟,今天非得把太子的口味試出來不可。

    到了崇文殿,幾十盤不同食材和十五種蘸料,繞著四樣鍋底一擺,氣勢先給足了。

    姜翹站在門外,看著宮人把食材陸續倒入鍋中,完全不講究火候,忍耐半天,終究沒憋住,悄悄對著應久瞻揮手,把人叫來。

    「姜主膳何事?」

    姜翹直言道:「若是給使應允,可否讓兒來涮鍋子?這古董鍋里不可一次放入過多食材,還要在熟後及時撈出,宮人們似是不太了解。」

    應久瞻知道她不是奴籍,但料她也不會明目張胆對太子不利,這才破例應允。

    姜翹進入殿內,澹臺勉聞看見了,但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波瀾。

    他只是愉快地挨個嘗試蘸料,喜歡的留在跟前,不喜歡的推開,自有人會意,端得遠遠的,不礙著太子殿下的眼。

    有姜翹控制著食材的熟度,澹臺勉聞也吃得出不一樣來,可他不會誇人,更沒法開口說些什麼。

    新鮮的肥牛適合檸檬調出來的清香蘸料,分外爽口;手打的丸子適合濃稠的麻醬,越嚼越有味兒;八分熟的爽脆蔬菜適合濃油赤醬,這樣才不寡淡……

    吃了個肚歪,他還戀戀不捨地啜飲著奶茶,就見姜翹退後行禮:「殿下萬福,敢問殿下可否有時間與臣聊聊?」

    澹臺勉聞呆了一下,眼睛在姜翹與應久瞻之間茫然地流轉,卻沒表態。

    已經有宮人取來了紙筆,姜翹蘸墨,正要將筆交給太子,小棗的囑咐卻猶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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