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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51:59 作者: 鷙鳥不畏崖
    這一次姜翹沒留時間給大家試菜,做完飯就收拾東西,火燎屁股似的抓緊時間跟宮人們啟程。

    姜翹為了活命,已經用上了十二分的本事。

    再次前往東宮,她活脫脫走出了出征的架勢。

    第4章 【004】

    澹臺勉聞一下學,就聽見應久瞻傳膳了。

    一整日的疲憊無處消解,同學們的聒噪也讓他厭煩,但是比起糟糕的膳食,也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照例坐在桌前,他板著小臉看著一道道菜餚擺上來,不禁疑惑,什麼人這麼大膽?太子膳食的禮制都能弄錯?

    身為太子,他每一餐吃的東西,都有明文規定烹飪技法與食材選擇,但今日竟一盤炒菜也沒有!

    不過也好,免得冷了,吃一嘴葷油味。

    澹臺勉聞待應久瞻布菜後,首先夾起金燦燦的酥肉。

    筷子一觸碰到酥肉,他就能感覺到今日的酥肉非比尋常——又酥又乾爽的觸感,甚至有些陌生。

    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已經涼透的酥脆面衣被「咔嚓」一聲咬斷,聲響順著骨頭傳入顱內,這樣的快感分外清晰、真切。

    再細細咀嚼,面衣中包裹的肉雖然已經涼透,卻軟嫩多汁,也沒有一絲腥味,吃完一塊就讓人停不下來。

    澹臺勉聞並未發覺自己的動作略顯急迫,他匆忙連續吃了好多塊小酥肉,才拾起湯匙,喝了一口茶褐色的濃湯。

    這濃湯不解渴,其中綿密的奶香有幾分厚重,像是一下子給口腔披上了一層被子,又潤又甜,其中還泛著若有似無的茶香,風味甚是獨特。

    有了小酥肉和奶茶打開胃口,澹臺勉聞很快就意識到,今日的暮食由昨兒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庖廚負責。

    雖說不合禮制,但勝在新奇,他把那勞什子禮制拋之腦後,又夾起一塊煎得金黃的豆腐。

    還未入口,他下意識抬起頭來看向屋外,正瞧見昨日那庖廚在院內恭敬候著。

    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澹臺勉聞垂眸,掃了一眼滿桌的美食。

    當太子好煩。

    但是這個庖廚還行。

    滿屋子宮人大氣都不敢出,看到菜品不合禮制的那一刻,眾人都以為庖廚要遭殃了,萬萬沒想到,太子將每一道菜都吃了好幾口,這可罕見。

    雖然太子臉上看不出愉悅來,但人人都知道他心情不錯。

    偶有不合口味的菜餚,他也沒有推開或者掀了,只是不再碰,一改往日的易怒,仿佛桌上誘人的佳肴有魔力一般。

    慢吞吞用了兩刻鐘的飯食,澹臺勉聞起身,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院內的姜翹片刻,隨後便去溫習功課了。

    難耐的氛圍持續得並不久,太子離開後,宮人們收拾桌子,姜翹感覺到沒有太子的人緊緊盯著她了,才拍拍臉,長舒一口氣。

    回到典膳局,姜翹對照自己寫下來的菜單,逐個記錄太子的反應。

    太子不會說話,但什麼吃得多,還是一目了然的。

    剩得最多的菜,分別是酸湯肥牛、魚香肉絲以及糖醋裡脊,吃得最多的是小酥肉、香芋煲以及石鍋泡泡雞。

    先前王主膳的糖醋排骨觸了太子的霉頭,還請了大夫來看,她也只當是太子腸胃脆弱,但現在她有一個猜想——難道太子吃酸會身體不適?

    不過怪異的是,番茄燉牛腩與檸檬蝦,太子卻吃下了不少,讓人摸不著頭腦。

    有了猜測,自然就要驗證。

    就像關於食物溫度的驗證一樣,姜翹猜對了,隨後投其所好,才有了今日太子的大快朵頤。

    「姜主膳,」忽然,傅典食來到姜翹身邊,「可方便說話?」

    姜翹放下紙筆,微笑叉手:「傅典食請講。」

    傅典食麵上掛起羞赧來,與他粗獷的外表極不協調,「姜主膳心思細膩,我等來此數月,也遠不及您,現下也輪到某來請教姜主膳,太子殿下究竟是何種口味了。」

    姜翹還記得這群典食們昨晚的神情,心中覺得好笑,但她並未計較,道:「傅典食如此虛心,當真抬舉兒了,說是請教,卻不至於此,不如明日朝食兒來幫忙,屆時慢慢說來?」

    傅典食長揖道:「多謝姜主膳!」

    頓了頓,傅典食又嘆息:「姜主膳與傳言中並不相同,是我等小人之心了。」

    「哦?」姜翹饒有興致地眯起眼睛,「外面怎麼傳我的?」

    傅典食憤慨地一拍大腿:「甭提了,有說您苛待幫廚的,有說您欺凌其他主膳的,還有說您誰都辱罵的,昨日又開始往那腌臢事上說,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不知道的恐怕都要當真呢!」

    窗外有一群人,一個挨一個地堆在一起,隱約聽到傅典食的話,紛紛指責:「這老貨!到姜主膳跟前亂嚼什麼呢?」

    姜翹敏銳地發覺有人聽牆角,緩緩收斂笑容:「傅典食可知,傳言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

    傅典食腦子遲鈍,打了個哈哈,一時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姜翹慢悠悠地走向門外,「旁的沒一句真話,外面傳我罵人,倒是不作假。有些人啊,他就是找罵!」

    說罷,她步步逼近拐角的窗戶,伸手就扯著打頭的一個清瘦男人出來,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樣,帶出後面十來個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明明偷聽也說不上傷風敗俗,但愣是沒人敢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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