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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47:46 作者: 顧西子
他臉上都是虛汗,手指緊緊掐進自己肉里,唇瓣毫無血色,整個人像是揪起來了,痛苦不堪。
顧鶴看了一眼十七娘,十七娘抿了抿唇,道:「高燒夢魘。」
隨即取出銀針,半刻鐘之後,玉珏安靜下來,嘴唇抖動,卻不再說胡話了。
「太子殿下,此刻不是關心他的時候,而是您的身體,愈發不好了……」十七娘秀眉緊緊皺著,表情很是難看,似遇見了什麼難以解決的難題。
「二十年了,孤的身體依舊是這樣,就算治不好,孤也不會怪罪你。」顧鶴捂著泛疼的心口,像是螞蟻食心一般密密麻麻的疼意。
十七娘卻是滿眼不贊同,「有一分可能,我便不會放棄。」
「孤也不會。」顧鶴對著淺淺笑了一下,「夜已經深了,就算十七要醫治,也不急於這一時吧。」
十七這才拱手作揖之後就退下了。
顧鶴吩咐金盞給玉珏洗了一把臉,自己也去一趟淨房之後,回到內室,玉珏臉上有了些血色。
他上了榻,伸手攬住他滾燙的身軀,像是暖爐一般,剛好暖了他怎麼也捂不熱的身體。
顧鶴漸漸睡去,玉珏卻半夜醒了,他濕濕的粘連睫毛,又感覺到腰間的手臂,呆了呆,抬眼看見那睡顏清俊的男人。
片刻之後,闔上眸子,微微動了一下,更加深的埋進他懷裡。
一個尋思著昏迷不醒,不會察覺他的動作,一個思忖著安然睡熟,不會洞察他的情緒。
第二日顧鶴早早醒了,讓人將玉珏搬去了側殿,自己出了東宮。
玉珏身體已經退熱,早在顧鶴起床就已經醒了,只是在裝睡而已,被抬到側殿也一言不發。
又是喝藥,然後困意綿綿,又睡了,直到夜幕降臨,他才堪堪醒來,身體依舊軟綿無力,此刻心力交瘁,他只當是因為那軟筋散的作用。
他脫了衣服,在銅鏡中看見了背後的畫,還是很紅腫發炎的,但上面顏色鮮明,線條流暢。
是含笑彎眸的太子殿下,栩栩如生,落在他背上,他伸手去摸,扒拉在背上,還是很疼,他怔怔看了一會,穿起衣服,跪坐在床上發呆。
如今師兄生死不在,他被困東宮,藥王谷也是危在旦夕,朝廷不會放過藥王谷。
他要想法子出去。
他倏地想到了顧鶴曾經和他說過的話:「你有任何委屈和難處儘管對孤直言。」
如今想來,那些疼愛就恍若在昨日,但又像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無半分真實之感。
若是他知道,他與他的每一場歡愛都是為了要他的命,他怕是會恨死他,將他扔到蛇窟餵蛇了吧。
玉珏想不出法子,也不可能和顧鶴坦白,他要如何坦白?他要殺的人是他的親皇叔,甚至想要顛覆了這王朝。
沒等他想出法子來,顧鶴驅人來找他了,他披著大氅,便去了正殿,跪在地上,垂著眼,不看那坐在高堂之上的太子殿下。
顧鶴看著俯首跪在地下的玉珏,手指輕輕撫摸著茶盞,半晌沒有人說話,膝蓋跪的生冷,但玉珏也只是一動不動。
「你可知道,孤自你進府那日便知道你心懷不軌,包藏禍心,放任你和白歸串謀。孤給過你無數次機會坦白,你從未珍惜。那便只能折斷你的羽翼,將骨頭都打斷了,才能不跑吧?」顧鶴眸色微涼。
「藥王谷眾人已經打入地牢,只聽候發落了……」
玉珏終於抬起來臉來,一雙灼灼的眼緊緊看著他,沉沉的眼,艱難的說道:「你將他們怎麼樣了?」
「老的老,小的小,毫無反抗之力,孤想如何就如何。」顧鶴勾了勾唇,淡淡的笑,眼底結冰。
「你與那白歸私奔之時,可沒有想過他們會如何。」顧鶴耿耿於懷的是兩人合夥一起害他,就像是情夫和妻子要合夥害死丈夫一般,如鯁在喉。
「我和他清清白白……」玉珏皺眉解釋,那聲音更顯得虛弱無奈了。
「他還貼身藏著你的帕子。」顧鶴看著他。
玉珏目光端正,不躲不閃:「那帕子是我和他一起練功時,師傅賞的,不是我送給他的。」
「你不喜歡他嗎?」顧鶴靜靜的問道。
「對,我不喜歡。」玉珏撐在地上,抬起蒼白的小臉,不假思索飛快說道。
「那你喜歡誰。」顧鶴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玉珏咬出了那脫口而出的話,垂下眸子,問道:「殿下先告訴我,藥王谷其他人怎麼樣了。」
顧鶴挑了挑眉,站起來走過去,曲腿蹲下,掐住他的下巴,對上他漆黑的眼瞳:「自然是孤要他們生便生,要他們死便死啊。」
玉珏看見他眼底冰冷的神色,雙眸縮了縮,顧不得任何了,啞著聲音說道:「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他們不知我和師兄的打算,你放了他們吧……」
「孤不樂意放他們。」顧鶴眼底閃過惡劣的笑,看著他低聲說道:「他們如此都是因為你懂嗎?你若是一直乖乖的,孤便不會生你的氣,然後遷怒到他們身上。他們都是因為你,所以才會入獄的。」
玉珏心中一下冷了,被撕扯一般的疼,他攥緊了他的手,眼前顧鶴的臉和當年那個男人重疊起來,一瞬間他胃部翻滾,帶著噁心的感覺。
見他雙眼一瞬間冰冷如惡鬼,顧鶴想他應是窺見了一些真相,隨即緩了語調:「孤騙你的,我怎麼捨得小玉兒的氣呢,只要你乖乖的留在孤身邊,便不會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