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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綾無力滑落。

    謝凌又試了一次。

    還是同樣的結果。

    她側頭看了一眼石壁，收起了白綾，抬手，拔下腦後玉簪。

    這時，謝凌忽然注意到什麼, 動作一頓，抬頭向上望去。

    黑夜將近, 沒有光亮的灰色沉霧近乎凝滯於半空，層層疊疊地遮擋住謝凌遠望的目光。

    謝凌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等待了片刻——

    什麼都沒有出現。

    雲霧還是那樣厚重, 耳邊除了逐漸增大的嗚嗚風聲, 十分安靜。

    謝凌收回視線, 調整好握簪姿勢。

    五指收攏，用力握緊玉簪，謝凌轉頭看向身側崖壁, 胳膊猛地朝前推送, 簪尾被她狠狠鑿入石塊之中。

    但謝凌的下落速度絲毫沒有減緩。

    這塊地方的規則, 似乎一定要讓謝凌落入崖底。

    原本已經恢復原狀的崖壁, 與玉簪接觸的位置，再次變得無比光滑。

    玉簪鑿入岩石，如劃開和緩流水，感受不到半點阻力。

    以致理所當然的，謝凌還是在持續加速下墜。

    謝凌無奈，只得收回玉簪。

    下一瞬，謝凌再次感受到什麼。

    她視線徑直向上望去，安靜看著眼前的層層雲霧。

    這次，謝凌能清楚感覺到雲霧中有什麼東西在向她逐漸接近，似是在尋找她。

    雲霧之後的那個東西並沒有展露出惡意，但以防萬一，謝凌還是握緊玉簪，橫至胸前，擺出了個防備姿勢。

    大約過了五息時間，灰濛濛的雲層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點紅色，很細，很微小……

    但不妨礙謝凌認出來——

    這是玄惑腕間掛著的紅繩。

    謝凌雙眸微微睜大，怔愣望著紅繩直直衝破灰色濃霧，輕柔纏繞上她的腰間。

    下一刻，一道鮮明的紅色身影穿越層層雲霧，順著紅繩來到了她的身邊。

    少年披散的長髮隨風飛舞，身著的紅衣也在這帶著濕氣的疾風中來回搖動，風吹得太快，他的頭髮又軟又長，在空中急速四散開來，拖著道長長的黑色痕跡，看起來狼狽地不像樣。

    但他望向她的眼眸卻很亮，在這看不見天空的無光之地，卻好似綴著天邊最閃亮的那顆星星。

    還有他那滿身鮮紅明艷的色彩，即便狼狽成這樣，卻也好似萬物盛開的春天裡，開得最為鮮活漂亮的那朵花，在這片沒有色彩的朦朧灰色中，囂張地，毫無顧忌地，畫下極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漂亮至極，鮮活至極，魅惑……至極。

    「姐姐……」

    聽到聲音，謝凌回過神。

    她看見面前少年明顯鬆了一口氣，雙眸微彎，朝她朗聲笑開。

    「追上你了。」他道。

    少年明亮眼眸清晰倒映著她的身影，語調十分輕快。

    玄惑很少有笑得這樣肆意的時候，恍若春光爛漫中，與友人一同策馬揚鞭，外出遊玩的錦衣少年郎，以至於謝凌聽在耳邊，竟忽覺面前之人有了些許陌生。

    「你怎麼下來了？」

    謝凌垂眸看去，少年白皙的腕骨上圈著紅線的另一端，她看見他收回纏繞於她腰間的絲線，然後，眸光落於她右手腕上，徵詢著，輕聲問道：「以防分開，可以圈在姐姐手腕上嗎？」

    「我跟著姐姐下來的啊。」話落，他又接著語調雀躍地回答著謝凌將才的問題。

    謝凌把手遞到玄惑身前，眸光落至少年微翹的唇角。

    「不想和如楓他們一起走嗎？」她溫聲問道。

    「沒有不想。」

    玄惑雙手持住紅繩，在謝凌手腕上動作細緻地打著結。

    「只是想跟著姐姐。」

    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玄惑說得是實話，和誰一起走他都不在乎，只要能跟著謝凌便好。

    如今謝凌掉下來了，他肯定是要跟著一起的。

    她問了，他便答了。

    就這麼簡單。

    他沒有顧左右而言他，或者說些什麼暗示性的話語，做些什麼暗示性動作，讓謝凌自己猜想到這層。

    更沒有用著些什麼類似於，「因為謝凌掉下來，所以他跳下安全的棧道，跟來了」或者「為了她，他做了些什麼，導致怎麼怎麼樣」的語言話術，來表露出他的捨棄，他的不易。

    他就這麼大大方方，簡潔地，直率地，表露出他的目的。

    可愛得……讓人……忍不住便想去逗上一逗。

    謝凌：「是嗎？可是崖底，可比棧道危險多了……」

    明明拖長的語調在極力渲染著恐怖氛圍，她卻偏偏唇角微翹，雙眸半闔，展現出一副毫不遮掩的促狹姿態。

    任誰都看得出來謝凌在故意捉弄人。

    或許是風太大，玄惑手上一個環扣沒有穿好，他耐心解開，重新開始聚攏繫結。

    他沒有在意謝凌的捉弄，只是如以往的每一次回復一般，抬眸，看向謝凌，認真答道：「可是姐姐在啊。」

    話落，垂下雙眸，接著手上動作。

    他說這話時，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仿佛不管謝凌怎樣恐嚇逗弄，他都不在意。

    一副打定主意就是要跟著她的模樣。

    謝凌面上的促狹神情逐漸消散，她沒再出聲，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安靜掩下雙眸。

    片刻後，眸光自虛無逐漸聚焦，落至纏繞著紅繩的腕間，謝凌見到，玄惑十指靈活動作，正在細緻地給手中絲線打著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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