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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7:30:20 作者: 花輕雲
可是, 進入鬼煞河中的生靈都是這樣想的,他也不是特別的那一個。
甚至,比那些入河的生靈, 見識得更少,修習得更弱。
無盡的血色, 連綿不絕的絕望嘶吼, 血肉白骨扭曲地絞在一起,永遠見不到亮光的遙遠夜空......
堪堪及至十二的他嚇得汗毛倒豎, 渾身顫慄,不住後退。
但是,鬼煞河一經入內,除非殺光生靈,否則是出不去的。
他只得被迫看著妝容精緻的美人皮下,鑽出一片片蛆蟲, 看著原始暴力的啃咬導致雙方穿腸爛肚,看著看不出人形的兩團血肉大張著口腔蠕動著嘴部互相咆哮......
他見慣了, 便不再似開始時顫抖著害怕了。
他開始逐漸變得無動於衷。
他想著,他只要努努力,把河中的東西都殺光, 就能去往上界, 見到她了。
可是, 鬼煞河中的靈異鬼魅,仙魔人影太多了。
源源不斷,無窮無盡。
他殺不完。
他拼盡全力也殺不完。
目之所及, 只有不斷撲上前的血人。
他們叫囂著, 嘶吼著, 扭曲著, 尖嘯著朝他靠攏。
他們撕開他的皮肉,打斷他的筋骨,刺進他的臟腑,卻又逐漸蠕動著失去生機。
每時每刻都在重複這一場景。
他開始累了。
他想,就見一面,就見一面就好。
就和她見上一面。
他想見到她。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絕望時,滿懷希望抬頭仰望著的那抹淡黃圓月,在漆黑夜色中,不知不覺便已被血色吞噬,變為了一團血紅?
他留不住那抹淡黃。
那縷朦朧月光,再也不會照在他的身上了。
目之所及,最終,還是完完全全,變為了一片血色。
他想,他最終,還是見不到她了。
就像他終究,還是觸及不到那抹遙遠的,虛幻月影一般。
就像那抹月影,最終,還是變為了一團血紅一樣。
他見不到她了。
他開始逐漸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那段被他反反覆覆回憶了許多次的相遇記憶開始逐漸淡去。
黃昏,飛鳥,兔子紅豆糕,以及,白衣飄灑的她,都緩緩溶解在了這片血色中。
而他,也開始逐漸和這血色融為一體了。
他漸漸忘了他為什麼要進入鬼煞河,他的腦中只剩無盡的殺戮,他殺周圍的人,周圍的人殺他,他們都只剩一個目的——
殺光整個鬼煞河中的生靈,便能離開鬼煞河,去往上界了。
便是這樣殺了兩百多年。
在某一天,攪碎面前尖嘯著的黑影后,單調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他舉目四顧,突然意識到——
整個鬼煞河都安靜了。
他們都死光了。
他向著岸邊走去,無形的屏障消失了。
他走出來了。
外邊的空氣如想像中的一般清新,他也終於看見了血色以外的顏色。
或許是很好看的。
他搜索著記憶深處,許久之前心底浮現起的那抹渴望,面無表情地評價道。
他之前,明明很想出來的。
可當他終於邁出那曾無數次想掙脫出來的血色河流,站在岸邊,卻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他很無聊,他不太適應如今尖利噪音消失後的安靜,可是,走出河岸一里,聽到一陣嘈雜呼救後,他卻又嫌棄太吵。
於是,他懶散地抬了抬手,隨手解救了個被聚眾圍毆的魔族。
他其實沒想救她,他原本,是想連她也一起殺了的。
不過,被「救下」的那個自稱青魅的魔族很識趣,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無聊,瞥了一眼他身後安靜的鬼煞河後,小心翼翼地提議他去競爭魔君之位。
魔君?
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
於是,他挑了挑眉,沙啞著嗓音道:「可。」
......
競爭魔君之位,比他想像中的無聊。
無聊的比賽,無聊的對手,無聊的位置。
唯一有一點趣味的,便只有魔宮地牢了。
欣賞著那些人從想撲上前來啃噬他血肉的瘋狂,變得哀嚎,絕望,最終了無生息,他似乎,尋到了一點在鬼煞河中與那些鬼魅相互廝殺的熟悉情境。
但其實,鬼煞河中的情境,在他看來,也算不上多麼有趣。
所以,這地牢中的樂趣,也只比作為魔君的無趣,強那麼一點點。
不過,既然當上了魔君,閒來無事,他也會去處理些政務。
故而,他這個魔君做的,總得來說,還算稱職。
當然,「稱職」這兩個字,是青魅給他的評價。
就他個人而言,他是否被認為是一個稱職的魔君,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反正,這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附加。
他很清楚,只要他有實力,便能坐穩魔君這個位置,而一旦他被誰打敗了,是否稱職並不能阻攔他被那還沒出現的下一任魔君殺死。
不過,意識到這一點後,在離開地牢的無聊間隙,他便有些期待有誰能來挑戰他了。
期待著挑戰者殺死他,亦或者,他去殺死那個挑戰者。
但青魅對這件事排查地很仔細。
即便從競爭魔君之位的比賽看來,整個魔域沒誰能傷害他,但往往,還沒等他上手,那些隱患就都被處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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