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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14:48 作者: 鱷人行山
    「實在是對不起。」房東給許晝道歉,手裡拿著幾分病例,「我妻子出了車禍,這是醫療證明,您需要證明的話我可以給您發過去。」

    許晝說不用了,要他趕緊回醫院,又說房租多的那20%也不用退了,你們急著用錢。

    房東艱難地笑了一下:「合同上都寫好了,違約賠20%,您要收的。」

    許晝心思沉重的收拾好行李,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昨天他才入住,今天就要匆匆離開。

    手機叮地一聲,許晝拿出來看,是房東已經把租金和賠償轉到了許晝卡里,附言一句「非常抱歉添麻煩了」。

    許晝嘆了口氣,堅決地把那20%的賠償金轉了回去,跟房東說:「你比我更需要這些錢」。

    此時已經接近十二點,許晝心裡一團亂麻,工作積壓著,房子沒有著落,有一個陌生人正生死未卜。

    兩個大箱子,一手一個拖在手裡,許晝獨自站在西國深夜的街頭,一時不知該去哪裡。

    他只覺得,好像任何人都活得不容易。

    在路燈下漫無目的地僵立片刻,許晝的腦子重新轉起來,他此時應該找一家酒店,先住五天,等把這份作業交給J女士後再另謀住處。

    雖然有些貴,但這是此時唯一的辦法。

    於是許晝打開導航,搜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他一手要拿手機導航,還有兩個大箱子,行動就變得有些困難。

    許晝橫拖豎拉地拐上了大道,趁著紅燈的功夫,站在街邊喘氣。

    身邊行人匆匆,有醉鬼高唱著走調的歌歪在牆角,直入雲霄的霓虹燈光閃爍著失真的顏色。

    許晝覺得心裡空蕩蕩,無所依憑,開了一個空洞的大口子,漏著風。

    路燈變綠了,許晝準備拉著兩件大行李繼續跋涉,卻突然被一輛黑色的轎車擋住了去路。

    車窗緩緩降下來,露出文懷君的臉。

    他滿臉擔心,被許晝這副被趕出家門的流浪漢模樣嚇到了,問他:「許晝,你怎麼了。」

    許晝眼底都是長時間看電腦的血絲,眼尾有點紅,臉色蒼白,像片單薄的樹葉一樣,飄在兩塊巨型磚頭似的箱子旁邊,孤苦伶仃流落街頭。

    不怪文懷君,許晝現在看上去真的很容易被壞人拐走。

    許晝看到文懷君,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累出了幻覺,但還是如實回答:「房東家裡出事,我要換個房子住。」

    文懷君已經走下了車,司機誠惶誠恐地沒反應過來,文先生怎麼自己下車了。

    「你是不是沒吃晚飯。」文懷君沉著臉問他,聽不出情緒。

    許晝還愣著,文懷君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沒吃。

    文懷君心裡竄出一股火,強硬地拿過許晝手上的行李,親自放進了後備箱。

    司機心裡嚇壞了,他跟了文先生好幾年,也不見文懷君做出過這種事。

    但他機靈,立刻下車,幫忙把許晝另一個箱子也放進了車裡。

    兩個箱子都沒了,許晝神色終於活泛起來,薄怒地看著文懷君:「幹嘛搶我東西?」

    文懷君比他更惱,握著他的手臂讓他上車。

    「出了這種事,為什麼不跟我打電話?」文懷君問他。「你明知道我就在市中心。」

    許晝倔勁兒上來了,站著不走。

    他不明白為什麼文懷君總會像萬能的天神一樣出來救他,松光寺那次是,何天浩那次也是,好像他許晝是個註定只能被拯救的人。

    「我今天晚上住酒店。」許晝說。

    文懷君鬆開了他的手,跟他對峙:「你定好房間了嗎?」

    其實許晝還沒定,於是他說:「正在定。」

    「那就是還沒定。」文懷君戳穿他。

    「我可以一個人住的。」許晝聲音里生氣的濃度更高了。

    他走向後備箱,固執地想把裡面沉重的箱子拿出來。

    但他本來力氣就不夠大,加上晚上沒吃飯,壓根拿不動。

    文懷君把他的手從箱子上挪開,然後單手舉高,「嘭」地一聲合上了後備箱。

    「沒得商量。」

    文懷君抿著唇,不管三七二十一,輕鬆地把許晝整個人抱了起來,塞進了車后座。

    許晝驟然騰空,眼前一陣眩暈,然後就被放到了車裡。

    文懷君的身體擠了進來,帶著蓬勃的熱氣,坐到了許晝旁邊。

    許晝掙扎著,鬧著要下車,手腳不安分地亂動。

    「別動了。」

    文懷君像是真的怒了,俯身壓上來,抓著許晝的腕子扣到一起,牢牢鎖住了他身上每一個關節,鼻尖對著鼻尖,熾熱的呼吸噴到許晝臉上。

    許晝聞到了撲面而來的酒氣,不濃,但辛辣地跳躍著。

    文懷君好像喝了點酒。

    兩人近距離地僵持著,許晝發現自己一動也動不了,只能瞪著文懷君。

    結果還是文懷君先敗下陣來,聲音都軟了點。

    「現在都十二點半了,先回家吃飯睡覺,要走你明天再走。」

    許晝突然不掙扎了,因為他聽到一個詞——「回家」。

    文懷君輕嘆了口氣,放開許晝,要司機開車。

    「什麼工作啊,弄到這麼晚,還不吃飯。」文懷君抱怨。

    許晝縮在座位里,淡淡地說:「你不也是,十二點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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